裴炎心想,他的這位頂頭上司,平日裡殺伐果斷,朝堂之上也是敢怒敢言,可偏偏在辛姑娘手上討不了便宜。
不過今日說來倒也奇怪。
兩人平日裡吵歸吵,鬨歸鬨,過不了一個時辰,辛姑娘總會來哄秦滄開心的。
或是做些模樣精致、味道可口的小點心,或是故意弄出點動靜,嬌嬌氣氣地哭一場,好讓將軍心軟。
可這都過去半日了,怎地還不見辛姑娘的影子?
傍晚時分,秦滄問他今日可有人遞帖子。
裴炎一愣。
他自幼跟在秦滄身邊,知他素來不屑這種風月場所,今日竟主動問起。
他隻得硬著頭皮,實話實說:“李二公子在設宴醉仙樓設宴,昨日倒是遞過拜帖……”
“裴將軍。”
工部侍郎家的小公子端著酒壺湊過來,打斷裴炎的思緒:“秦將軍今日看起來似乎心情不佳呀?”
可不是嘛。
就差把“老子今天很不爽”幾個大字寫在額頭上了。
裴炎比個噤聲的手勢。
“噓,後院起火。”
那人頓時了然。
滿京城誰不知道,鎮國大將軍秦滄今年二十六,至今尚未娶妻,甚至連房像樣的妾室也沒有,唯獨養了個外室。
都說他這外室雖貌美,卻也是個頂能折騰的主。
如今看來,傳言非虛。
“見過秦將軍、李公子,各位貴人。”凝香一曲彈奏完畢,向眾人福了福身,壯著膽子抬眼悄悄打量起正中這位傳聞中的昭國第一武將。
進入雅間前,鴇媽曾拉著她的手耳提麵命:“今日都尉府家的二公子做東,招待的都是貴客,你千萬好生伺候,切莫出了岔子。”
不得不承認,秦滄一副皮囊生得極好,劍眉星目,鼻梁高挺,俊美而不失利落。
她踏入這行尚不滿兩年,卻因這副名動京城的嗓子,早已在達官顯貴間遊刃有餘。
可當秦滄那俊朗非凡、渾身散發著男人魅力的身影映入眼簾時,她還是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絲羞澀。
“將軍可要聽奴家新譜的《折桂令》?”凝香小聲問詢。
秦滄半抬了下眼皮,算是默許。
“將軍……”凝香大著膽子湊近,卻被突然爆發的哄笑驚得退了半步。
“要我說,將軍何必為一個女子煩心?那辛氏不過就是個玩意兒。”李二公子醉醺醺地拍案而起,替秦滄打抱不平道:“她一個罪臣之女,連給我等做妾都不配,居然還敢鬨脾氣!”
秦滄轉著酒杯的手一頓。
“就是,在這皇城根下,哪個世家公子後院不是姬妾成群?便是最不起眼的六品小官,也少不得養幾個揚州瘦馬充門麵,更遑論像將軍這樣的股肱之臣。將軍能收了她,都是給她臉了!”
“兄弟如手足,女人如衣服,這衣服不行咱就換嘛,何必委屈自己?”
“我看啊,也就是將軍心善,收留她。”
“欸?你們說,咱們秦將軍怕不是被那辛氏下了蠱了?”
眾人哄笑。
秦滄也笑出聲。
他本是出來找些樂子,怎的偏偏人人都要提到她?
裴炎見狀不妙,趕忙找來守在門外的隨從,吩咐道:“去,快去北苑,無論如何都要把辛姑娘請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