轉眼便到了中秋。
月光清輝泠泠,灑在庭院裡。
辛綰擱下手中剪子,望著石桌上幾盆略顯蕭索的秋菊,心頭微酸。
她年幼喪母,父親懷念發妻一直未再續弦。後來辛家蒙難,父親在獄中自儘,兄長流放邊疆,她便再無家人。團圓二字,於她而言,早已是彆人屋簷下的喧囂,與她毫無乾係。
她知道秦滄今夜是不會來的。
將軍府每年中秋都會舉辦家宴,秦滄身為長子,自然要在場。
本以為今夜也會如過去無數個夜晚一樣度過,然而,院外響起的馬蹄聲打破了她原本的預想。
辛綰下意識地站起身。
不會是......
可他今日怎會來?
腳步聲由遠及近,徑直朝著她住的屋子而來,月光將來人拉出長長的影子。
心被一股難以言喻的欣喜填滿。無論秦滄今夜是基於何種緣由,在這萬家團圓的夜晚,他終究是來了。
“將軍?”她迎上前,臉上帶著藏不住的欣喜,“您怎麼來了?府上宴席結束了?”
“宴席自有旁人操心。”秦滄打斷她,目光在她身上掃過,見她隻穿著素日常服,發間也無半點飾物,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,“去,換身衣裳。”
“換衣裳?”辛綰疑惑,“我們要去何處?”
“帶你出去。”秦滄言簡意賅,並不多說。
辛綰心中疑惑,但見他神色如常,不似作偽,便依言回房換了一身較為正式些的襦裙,發間簪了一支他之前送的碧玉簪。
她隨他出了彆苑,登上馬車。
車輪碾過青石板路,辛綰悄悄掀開車簾一角,發現馬車一路向南行駛。
“將軍,咱們是要去看花燈嗎?”
“你想看花燈?”秦滄原本閉著眼假寐,聞言睜眼看了她一眼。
“是......不是,妾身隻是尋思著,熱鬨的瓦肆酒樓都在西市,我們一路向南是去何處。”
“噢,放心,爺可不舍得把你賣了。”秦滄握了握她的手,示意她安心,“這馬車走得慢,還有段路程,先休息一會兒。”
秦滄雖這麼說,辛綰心中越發惶惶不安,總覺得他今日行事透著古怪。
待馬車真真切切地停在將軍府那巍峨的朱漆大門前,聽著裡麵隱約傳來的絲竹聲。
她這顆一路懸著的心終於死了。
辛綰站在將軍府的大門之外,如同誤入瓊樓玉宇的麻雀,隻想縮回自己的窩裡去。
“將軍……”她拉住秦滄的衣袖,“我、我們還是回去吧。這裡是將軍府,今日盛宴,我…...我的身份實在不宜入內。”
“我、我今日有些不適,或是,或是改日再來拜訪可好?”她腦中飛速尋找著借口。
府門高大的燈籠在秦滄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,讓他深邃的眉眼顯得有些莫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