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音未落,我突然從棉衣裡抽出一把劍——那是宋修遠以前放在她這裡的,說是用來防身,現在卻成了複仇的利器。我舉起劍,朝著宋修遠的胸口狠狠刺去。
“噗嗤”一聲,劍刃穿透了宋修遠的錦袍,紮進了他的心臟。宋修遠的笑聲戛然而止,他低頭看著胸口的劍,又抬頭看著王堯,眼裡滿是不可思議,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“你……你敢……”他想說什麼,卻噴出一口鮮血,順著嘴角往下流。
我沒有停手,我拔出劍,又朝著宋修遠的身上砍去,一劍又一劍,每一劍都帶著她的怨恨和絕望。鮮血濺在她的臉上、衣服上,染紅了她半邊腐爛的臉,看起來像個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。
宋修遠倒在地上,眼睛睜得大大的,最後看的一眼,是我那張一半清秀、一半腐爛的臉。他到死都不明白,那個曾經溫柔彈琵琶的女子,怎麼會變成這樣。
我看著宋修遠的屍體,臉上沒有任何表情。我舉起劍,對準自己的脖子,毫不猶豫地劃了下去。鮮血噴湧而出,我倒在宋修遠身邊,最後看了一眼巷口的老槐樹,緩緩閉上了眼睛。
巷口很快聚集了很多人,趙氏哭著撲過來,抱著李玉奴的屍體,哭得撕心裂肺。有人報了官,官差來勘察了現場,把兩人的屍體抬走,草草埋在了郊外的亂葬崗,連塊碑都沒有。
幾天後,孫念帶著一束野花,來到郊外的亂葬崗。她找到了那兩座簡陋的墳,墳上還沒有長草,隻有風吹過,卷起地上的塵土。她把野花放在兩座墳中間,深深鞠了一躬,心裡滿是歎息——好好的兩個人,最後卻落得這樣的下場。
回到家,孫念一夜沒睡好。到了後半夜,她終於睡著了,夢裡又見到了那個穿灰色長衫的人。
“念兒,我是你爹。”灰衣人站在桃樹下,臉上沒有了往日的冰冷,多了幾分柔和。
孫念愣住了,眼淚瞬間掉了下來:“爹……你真的是爹?你這些年去哪裡了?”
“我沒失蹤,我是被人殺死的。”灰衣人的眼神暗了下來,“殺我的人,是宋郎中,也就是宋修遠的爹。當年他給你娘看病,誤診了,怕我追究,就找了他的義兄李而——也就是李玉奴的爹,把我騙到郊外,殺了我,還把我的屍體燒了,毀屍滅跡。”
孫念大驚失色:“李而……是玉奴的爹?那你……”
“我死得冤,怨氣不散,就成了鬼。”灰衣人歎了口氣,“我找了宋郎中很多年,最後想了個辦法——每晚去他家,給他‘按摩’,用陰氣一點點侵蝕他的身體,沒幾年,他就病死了,死的時候,跟我一樣,臉也是一半腐爛,算是我報了仇。”
“那宋修遠和李玉奴……”孫念的聲音發顫。
“宋修遠長大後,成了藥商,日子過得美滿,我看著心裡不甘——他爹害了我,他卻能過得這麼好。”灰衣人的眼神裡閃過一絲怨恨,“我就施法,讓他遇見了李玉奴——李而的女兒。我知道李而當年也參與了殺我的事,他的女兒,憑什麼能得到幸福?我就是要讓他們兩個相愛,再讓他們互相殘殺,讓宋家和李家,都付出代價!”
“原來……原來是這樣。”孫念呆呆地站著,心裡五味雜陳。她沒想到,這段看似美好的感情,竟然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複仇。
“你和他們,原本是前世的緣法,今生認識,不過緣法很淺。”灰衣人的語氣軟了下來,“宋修遠不是壞人,李玉奴也很好,隻是被我的怨氣連累了,可惜了。”
“爹,那你現在……”
“我的仇報了,怨氣也散得差不多了,該走了。”灰衣人看著孫念,眼裡滿是不舍,“念兒,你要好好照顧你娘,好好活下去,彆再想這些傷心事了。”
說完,灰衣人的身影慢慢變得透明,像水汽一樣,消散在桃花林裡。
孫念猛地睜開眼,天已經亮了。窗外的梨花樹開得正盛,白色的花瓣落在窗台上,像雪一樣。她坐在床上,愣愣地看著梨花樹,眼淚無聲地掉了下來。
原來冥冥之中,一切早已注定。那些愛恨情仇,那些悲歡離合,不過是一場冤魂的複仇,最後卻連累了兩個無辜的人。她想起宋修遠醉醺醺的樣子,想起王堯腐爛的臉,想起郊外那兩座簡陋的墳,心裡滿是悵然。
風從窗外吹進來,帶著梨花的清香。孫念站起身,走到窗邊,看著漫天飛舞的梨花花瓣,輕聲說:“爹,你放心,我會好好活下去的。”
隻是那場發生在梧桐巷的悲劇,那個穿灰衣的冤魂,還有那把染血的劍,會永遠留在她的記憶裡,像一道淡淡的疤痕,提醒著她,愛恨嗔癡,終究是一場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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