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剛透過窗簾縫隙照在枕頭上，我就醒了。身邊的李國棟還在熟睡，眉頭微蹙，大概還在為昨晚求婚被我婉拒的事惦記。我輕輕翻身，看著他的側臉——鼻梁高挺，嘴唇抿著，連睡著時都帶著幾分儒雅的認真。
猶豫了一會兒，我還是輕輕推了推他：“國棟，我今天想跟學校請個假，去趙醫生診所一趟。”他迷迷糊糊睜開眼，伸手把我摟進懷裡，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：“怎麼了？又沒睡好？”“不是，就是藥快吃完了，想再讓趙醫生看看，順便說說昨晚的新夢。”我小聲說，手指輕輕劃過他的手背。
李國棟瞬間清醒了些，坐起身揉了揉眼睛：“那我陪你去？上午的會我跟主任說一聲，推遲到下午。”“不用啦，你忙你的，我自己去就行，又不是什麼大事。”我笑著拒絕，他卻堅持：“不行，萬一檢查完你不舒服，身邊沒人照顧怎麼行？我現在就給主任打電話。”
看著他拿起電話的背影，我心裡暖暖的——這個男人，總是把我的小事當成大事。掛了電話，他轉身朝我笑：“搞定了，主任說下午再開。我去給你做早餐，煎個荷包蛋？”“好啊，要溏心的。”我點點頭，靠在床頭，心裡卻忍不住想起昨晚的夢——蘭英在彆墅裡彈鋼琴的樣子，那個儒雅男人的笑容，還有那個嬉鬨的孩子，一切都真實得像親身經曆過。
早餐很簡單，荷包蛋、白麵饅頭，還有一杯溫熱的豆漿。李國棟一邊幫我剝雞蛋，一邊叮囑：“到了診所跟趙醫生好好說，彆緊張，要是需要做檢查，就給我打電話，我馬上過去。”“知道啦，你比我媽還囉嗦。”我笑著調侃，他卻不惱，隻是摸了摸我的頭：“還不是擔心你。”
出門時，鄰居張阿姨正好在門口倒垃圾，看到我們笑著打招呼：“敏麗、國棟，這是去哪兒啊？今天不上班？”“阿姨早，我去趟診所，國棟陪我去。”我笑著回應，張阿姨點點頭：“哦，是去看趙大夫吧？趙大夫可是個好人，上次我家老頭子失眠，就是他給看好的。”
街道上已經很熱鬨了，賣早點的小攤前圍滿了人，穿藍色工裝的工人騎著自行車匆匆趕路，孩子們背著書包蹦蹦跳跳地去學校。李國棟騎著二八大杠自行車，我坐在後座，雙手緊緊摟著他的腰，臉頰貼在他的後背，能感受到他身體的溫度，還有自行車“咯噔咯噔”碾過石板路的震動。
“快到了，前麵就是診所。”李國棟放慢車速，指著不遠處的木質招牌。我抬頭看去，“國梁心理診所”五個字在陽光下很清晰，門口還站著一個穿灰色中山裝的老人，正跟趙醫生道彆，手裡拿著一個藥包。
“趙醫生，我們來了。”李國棟推著車走過去，趙醫生看到我們，笑著迎上來：“敏麗來啦？國棟也陪來了？快進來坐。”診所裡還是老樣子，淡淡的消毒水味混著茶葉香，櫃台後的病曆本碼得整整齊齊，小桌上的搪瓷杯裡還冒著熱氣。
我們坐在長凳上，趙醫生給我們倒了兩杯茶水：“敏麗，昨晚又做那個夢了？這次跟之前不一樣吧？”我點點頭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，溫熱的茶水順著喉嚨滑下去，稍微緩解了緊張：“嗯，這次的夢不嚇人，就是很真實。我夢見蘭英在一棟紅磚彆墅裡彈鋼琴，還有一個儒雅的男人，好像是她丈夫，還有一個五六歲的孩子，他們看起來很幸福。”
趙醫生皺了皺眉，拿出筆記本開始記錄：“彆墅？鋼琴？孩子？這些細節之前的夢裡沒有吧？”“沒有，之前要麼是她在船上用船槳打我，要麼就是我在湖裡遊泳，這次突然多了這麼多細節。”我補充道，心裡卻很困惑，“而且我總覺得，那個彆墅我好像去過，還有蘭英，我既覺得跟她很親密，又有點怕她，可能是之前夢見她殺了我吧。”
趙醫生停下筆，思考了一會兒：“這樣吧，你再做一次腦電波測試，上次的波形太亂，這次再看看，說不定能找到原因。正好今天實驗室沒人，不用等。”我猶豫了一下，看向李國棟，他點點頭：“去吧，我在外麵等你。”
跟著護士走進裡間的實驗室，裡麵的設備跟上次一樣，黑色的儀器放在桌子上，屏幕上跳動著綠色的波紋。護士笑著遞給我那頂熟悉的帽子：“彆緊張，跟上次一樣，放鬆就好，要是困了就睡一會兒。”我接過帽子，坐在椅子上，護士小心翼翼地把帽子戴在我頭上，調整電極線的位置，微涼的觸感貼在頭皮上，有點癢。
“好了，你閉目養神吧，有什麼不舒服就叫我。”護士說完，輕輕帶上門，房間裡隻剩下儀器“沙沙”的聲響。我深吸一口氣，閉上眼睛，努力讓自己放鬆——可腦海裡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昨晚的夢，蘭英的笑容、男人的眼神、孩子的嬉鬨，一幕幕像電影一樣閃過。
不知過了多久，困意漸漸襲來，我感覺自己的意識慢慢飄了起來，再次墜入了夢境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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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次的夢，比之前更清晰。我站在一片湖邊，湖水泛著淡綠色的光，岸邊的柳樹垂著枝條，隨風輕輕擺動。不遠處，一個儒雅高大的男人正脫下灰色中山裝，露出裡麵的白色背心，他的身材很挺拔，肩膀寬闊，手臂上還有淡淡的肌肉線條。他回頭笑了笑，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，然後縱身跳進湖裡，濺起一片水花。
我站在岸邊，看著他在湖裡遊泳，姿勢很標準，像一條魚一樣自在。陽光灑在湖麵上，波光粼粼，映得他的皮膚泛著健康的小麥色。遊了大概十幾分鐘，他朝著岸邊遊來，爬上岸時，水珠順著他的頭發、臉頰往下滴，在陽光下像珍珠一樣。
他拿起放在岸邊的毛巾，擦了擦身上的水，然後朝著不遠處的木屋走去。我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，木屋很小，隻有一間房，裡麵的陳設很簡單：一張軟榻，一個木製的櫃子，還有一張小桌子，上麵放著一個馬克杯。
軟榻上，一個全裸的女人正睡著，長發散在枕頭上，皮膚白皙，曲線優美。男人走過去，輕輕坐在炕邊，叫了一聲：“蘭英。”女人慢慢翻身，睜開睡眼朦朧的眼睛，眼神裡帶著剛睡醒的慵懶，她伸出手，輕輕摟住男人的脖子，聲音軟糯：“你回來啦？遊泳累不累？”
男人笑了笑，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，然後慢慢壓在她身上。女人的手順著男人的後背往下滑，眼神裡滿是溫柔的迎合。我站在門口，看著眼前的一幕，心裡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緊張，額頭和臉上開始冒冷汗，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緊，身體也開始輕輕搖晃——我不想看，卻又像被定住了一樣，動彈不得。
“敏麗？敏麗醒醒！”突然，有人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，我猛地驚醒，心跳得飛快，大口大口地喘著氣，頭皮上的電極線都被汗浸濕了。護士正站在我身邊，手裡拿著剛打印出來的波形圖，臉上帶著擔憂：“你剛才一直在搖頭，還出汗，是不是做噩夢了？”
我點點頭，還沒從夢境的衝擊中緩過來，聲音有些發顫：“嗯……夢見了一些不好的東西。”這時，趙醫生也走了進來，接過護士手裡的波形圖，眉頭皺得更緊了。他把圖紙鋪在桌子上，手指沿著那些紊亂的波紋劃過：“你的腦電波比上次更亂了，像一團纏在一起的線，而且波動幅度很大，說明你在夢裡的情緒很激烈，有很大的壓力。”
“壓力？可我平時的生活和工作都很平靜啊。”我疑惑地說，“每天就是上課、改作業，晚上和國棟一起做飯、聽唱片，連吵架都很少有，我都覺得有點無聊了。”說完，我勉強笑了笑，想讓氣氛輕鬆些。
趙醫生卻不這麼認為，他看著我，眼神很認真：“真的沒有壓力嗎？比如工作上的評職稱，或者生活中的感情問題？有時候，潛意識裡的壓力，自己是感覺不到的。”“評職稱的事我也沒太著急，國棟也支持我；感情上……我們挺好的，就是昨晚他求婚，我想再等等，也不算壓力吧。”我小聲說，心裡卻有些不確定——難道我對求婚的猶豫，真的變成了潛意識裡的壓力？
趙醫生沉默了一會兒，突然笑了：“說不定，夢裡的那個男人是你的前世，蘭英是你前世的妻子？畢竟你總覺得跟她很親密，又怕她，這很像前世的情感糾葛。”我愣了一下，隨即苦笑道：“趙醫生，您可是受過現代教育的心理醫生，怎麼還相信‘前世’這種說法啊？”
他哈哈笑了起來，拍了拍我的肩膀：“開個玩笑，緩解一下氣氛嘛。不過說真的，你的夢太真實了，可能是你之前看的古典文學資料太多，把裡麵的故事和自己的潛意識混在一起了。”他頓了頓，拿起筆在處方箋上寫著什麼，“藥我再給你開點，還是每天飯後吃一片，要是再做這樣的夢，你就試著把夢裡的細節記下來，下次來給我看看，說不定能找到突破口。”
我接過處方箋，心裡卻還是滿是疑惑——真的是因為看了太多資料嗎？可夢裡的彆墅、湖水、蘭英的笑容，都真實得不像編造出來的。走出實驗室，李國棟趕緊迎上來：“怎麼樣？沒事吧？剛才護士說你在裡麵搖頭，我都快進去了。”“沒事，就是又做了個夢，趙醫生說再吃點藥就好。”我笑著說，不想讓他擔心。
離開診所時，趙醫生送我們到門口，還特意叮囑：“敏麗，彆太在意那個夢，有時候越想越容易鑽牛角尖。要是實在不舒服，隨時給我打電話。”“謝謝趙醫生，我們會的。”李國棟笑著回應，然後推著自行車，帶著我往家走。
坐在自行車後座，我靠在李國棟的後背，看著路邊的風景慢慢後退。陽光很暖，風很溫柔，可我心裡卻像壓了一塊石頭——蘭英到底是誰？那個夢裡的男人又是誰？為什麼我總會夢見他們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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