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紫衣道人的女兒?”
林默握著手機的手猛地一顫,剛平複下去的心跳瞬間又亂了節奏。他蹭地從草坪上站起來,視線死死盯著家的方向——隔著幾條街的樓宇輪廓在夜色裡模糊不清,可他總覺得,有一道目光正從那片燈火裡穿透過來,落在自己身上。
張道長和少年也跟著站起,兩人臉上的慶幸瞬間褪去。“她怎麼會找去你家?”張道長的眉頭擰成疙瘩,拐杖在草坪上戳出個小坑,“紫衣道人被羅佛道要挾,他女兒按理說該被藏在龍虎山秘境,怎麼會跑到現實裡來?”
少年攥著沒電的手電筒,聲音發緊:“會不會是羅佛道的圈套?故意把她推出來引我們上鉤?”
林默沒心思細想,陳默的聲音還在聽筒裡沉著:“彆猜了,她身上沒沾羅佛道的蛛氣,是自己跑出來的。現在在你家單元樓門口的長椅上坐著,穿紫裙子,手裡攥著塊龍虎山的殘符。你們儘快回去,彆讓她被主戰派的陰差或蛛僧盯上。”
電話掛斷得很突然,聽筒裡隻剩忙音。林默把手機揣進兜裡,抓起地上的鎮邪令拐杖:“必須回去看看,不管是不是圈套,總不能讓個女孩在樓下待著。”
張道長沒反對,隻是從懷裡摸出兩張皺巴巴的黃紙符,塞給林默和少年:“貼身放好,這是‘隱氣符’,能暫時遮住你們身上的裂隙氣息,彆被陰邪盯上。”
三人沒敢耽擱,沿著公園小路快步往林默家趕。夜色裡的街道還算熱鬨,下班的人匆匆走著,小吃攤的煙火氣飄在風裡,可林默眼裡看什麼都覺得恍惚——前一刻還在重疊區的蛛群裡亡命奔逃,此刻腳下踩著的卻是熟悉的柏油路,這種現實與玄幻的割裂感,像根細針在紮他的神經。
快到單元樓時,林默放慢了腳步。他隔著馬路往門口瞅,昏黃的路燈下,果然有個女孩坐在長椅上。她穿著條洗得發舊的紫裙,頭發紮成簡單的馬尾,垂著頭,雙手攥著什麼東西放在膝蓋上,身形單薄得像片隨時會被風吹走的葉子。
“是她。”張道長的聲音壓得很低,眼睛掃過女孩周身,“身上確實沒蛛氣,倒是有龍虎山的符氣,隻是很弱,像是快撐不住了。”
少年也湊過來:“她手裡攥的就是殘符吧?和我見過的龍虎山符紙一樣,邊緣有焦痕。”
林默深吸一口氣,率先過馬路。離女孩還有幾步遠時,女孩突然抬起頭,朝他看過來。那是張很清秀的臉,隻是臉色蒼白得沒半點血色,眼睛很大,卻透著股與年齡不符的疲憊和警惕,像隻受驚的小鹿。
“你是林默?”女孩的聲音很輕,帶著點沙啞,攥著殘符的手緊了緊。
林默愣了愣:“你認識我?”
“我爹讓我找你的。”女孩低下頭,指尖摩挲著殘符上的焦痕,“我爹是龍虎山的紫衣道人,他說……說隻有你能幫我逃出來,還能救他。”
張道長這時也走了過來,聽到“紫衣道人”四個字,臉色沉了沉,卻沒像上次那樣激動,隻是盯著女孩:“你爹怎麼知道要找他?他現在在哪?”
女孩的肩膀顫了顫,像是很怕張道長,卻還是硬著頭皮回答:“我爹被羅佛道的人困在龍虎山秘境裡,他們用我當要挾,讓他幫著找封妖錄的碎片。前幾天我偷聽到他們說,封妖錄漏了,有個叫林默的人撞破了陰差引魂,身上有陰籍,能打開秘境的門……我趁他們不注意,就拿著爹給我的殘符跑出來了。”
她說著,從口袋裡摸出一張折疊的紙,遞給林默:“這是爹讓我交給你的,說你看了就明白。”
林默接過紙,展開一看,上麵是用朱砂畫的符,符的旁邊寫著幾行歪歪扭扭的字:“林默親啟,吾女清月,托付於你。龍虎山秘境乃現實與玄幻夾縫,需陰籍之人以血引門。羅佛道欲借秘境通玲瓏寶殿,若成,三界皆亂。切記,勿信佛道,慎對天庭,唯有自身陰籍與龍虎山符氣相融,可破局。”
字跡潦草,像是在匆忙中寫的,末尾還沾著點暗紅色的痕跡,不知是朱砂還是血。
“清月?”林默看向女孩,“這是你的名字?”
女孩點點頭,眼裡泛起紅霧:“我叫紫清月。我跑出來的時候,羅佛道的人已經發現了,他們肯定會追過來,還有……還有地府的主戰派,也在找我,說我爹藏了封妖錄的碎片在我身上。”
她話音剛落,林默突然覺得後頸一涼——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又回來了,和早上遇到紅衣女人時一模一樣。他猛地回頭,隻見馬路對麵的樹影裡,有一道黑影一閃而過,速度極快,像是某種爬行的東西。
“不好,有人跟著!”張道長大喝一聲,一把將紫清月拉到身後,“快進單元樓,到林默家裡躲躲!”
林默也反應過來,抓著紫清月的胳膊就往樓道裡跑。少年跟在最後,回頭望了眼樹影,臉色發白:“是蛛僧的手下,我看到它的影子了,像隻大蜘蛛!”
樓道裡的聲控燈因為他們的腳步聲亮了起來,昏黃的光勉強驅散了些黑暗。林默住在三樓,他掏鑰匙的手都在抖,好幾次沒對準鎖孔。紫清月緊緊攥著他的胳膊,呼吸急促,眼睛警惕地盯著樓道口。
“彆慌,有隱氣符在,他們暫時找不到上來的路。”張道長守在樓道中間,拐杖橫在身前,眼睛盯著樓下的黑暗。
終於,“哢噠”一聲,門鎖開了。林默推開門,把紫清月和少年先讓進去,張道長最後進來,反手鎖了門,又頂了張桌子在門後,這才鬆了口氣。
屋裡沒開燈,隻有窗外的路燈透進點光,勉強能看清家具的輪廓。林默摸索著按下電燈開關,暖黃的燈光亮起,照得屋裡的狼藉無所遁形——沙發上堆著沒洗的衣服,茶幾上是空酒瓶和外賣盒,這是他以前渾渾噩噩的生活痕跡,此刻卻顯得格外刺眼。
“委屈你們坐會兒,我去倒點水。”林默有些尷尬,剛想轉身去廚房,紫清月突然抓住他的手腕,臉色煞白:“彆去!廚房……廚房有東西!”
林默心裡一緊,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廚房。廚房的門虛掩著,裡麵黑漆漆的,沒透出半點光。他想起早上涼透的熱水器,想起鏡子裡的黑影,後背的冷汗瞬間冒了出來。
張道長也察覺到不對勁,舉起拐杖朝廚房走去:“隱氣符能遮我們的氣息,卻遮不住屋裡原本的邪祟。林默,你早上在家遇到的黑影,可能還沒走。”
他走到廚房門口,剛想推開門,門卻“吱呀”一聲自己開了。一股陰冷的風從廚房裡吹出來,帶著股熟悉的腥氣——和重疊區裡的蛛絲味道一模一樣。
緊接著,一道黑影從廚房裡飄了出來。不是早上那個細長的影子,而是一個穿著紅色僧袍的人,手裡拿著一串黑色佛珠,正是之前在重疊區遇到的蛛僧!
“沒想到吧,我早就跟著你們回來了。”蛛僧的聲音像蟲子在爬,眼睛裡的黑洞盯著紫清月,“紫衣道人的女兒,果然在這兒。把她交出來,再把林默身上的陰籍給我,我可以饒你們不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