眾人神情不由更加複雜。
看了眼周金耀的爹,那白發蒼蒼,滿臉皺紋的蒼老模樣,真叫人心酸。
又看了眼秋娘,人到底是被她一盆熱水給潑沒的。
算得上殺夫吧。
秋娘低著頭,抱著兩個孩子坐在樹下,摟在懷裡,不敢讓他們看,無儘的想將自己的存在感縮小。
就見周金耀的爹一雙渾濁夾雜著恨意的眼神朝著秋娘望過來。
“毒婦!毒婦啊!”
秋娘一直發抖的身子卻陡然鎮定下來了。
從那盆水潑下去,周金耀不能走路之後,她就一直在害怕。
勇氣隻是那一瞬的事情。
秋娘挨了太多的打,恨意累積。
就在那天晚上,恨意給了她無儘的勇氣,讓她做了這件事。
可之後,她就怕了,怕周金耀死了,怕她殺了自己的丈夫,殺了兒女的親爹,怕彆人異樣的眼神。
怕了好久,醞釀了好久。
真正對上了,反而什麼都不怕了。
反正她就爛命一條,周金耀他爹要拿就拿去吧。
隻求他好好照顧兩個孩子。
周金耀滿臉恨意的離開周金耀的屍體,朝著秋娘衝過去。
眾人不禁一陣揪心。
但是誰都沒有過去攔著,秋娘殺夫是發生在他們眼皮底下的,是事實,周金耀他爹想報仇合情合理。
若不是逃荒路上,報官,官大人都會判處秋娘死刑。
周家那邊。
杜氏擔憂了,一雙手交纏著,一顆心也揪著,她是能夠完全共情秋娘的,她無數次晚上都想直接弄死周大財,隻是不敢下這個手,
秋娘做了,比她厲害。
阿秀杏兒也揪著心,杏兒甚至想去阻止他。
薑窈攔住了,“這事兒不歸你管。”
“姐姐,秋娘不會真被老頭子打死吧?那兩個小孩多可憐。”
薑窈意味深長道:“你也知道,秋娘還有兩個兒女,沒娘的孩子多可憐。”
孩子已經沒了爹,隻剩娘了,這老頭敢把娘也打死嗎?
沒了秋娘,兩個孩子也隻有死路一條。
這老頭敢為了兒子,拉著一家殉葬嗎。
她覺得不敢。
村長也覺得他不會。
村長媳婦想去阻攔,免得真被打死了,村長攔住她,歎息一聲,“周金耀他爹這會兒正恨呢,讓他發泄發泄也好,過會兒,他就得醒了,醒了,他就不敢了。”
活了這麼多年,殺夫他不是沒見過,告官,官大人要處死,反倒是公婆不肯的很多。
公婆不恨嗎,肯定恨得要死,情緒讓人上頭,利益讓人冷靜。
殺了不行。
逝者已矣,活著的還得繼續當牛馬養孩子。
就見周金耀他爹拉開孫子孫女,朝著秋娘狠狠地踹了幾下,扇她的臉,很快,她一張臉都被扇腫了。
兩個小孩坐在旁邊哭得天昏地暗。
周金耀他爹聽到小孩哭聲一怔,好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氣,也不打了,坐在地上大哭大嚎起來。
村長算算時間,歎息一聲,喊人過來,“你們幾個,把周金耀給弄走吧,弄到他爹看不見的地方去,咱們就得啟程了。”
虎子於是帶著幾人把周金耀抬走了。
流程他們是熟練的,畢竟村裡一路走來,死了這麼多人。
若是時間充足,那就好好挖個洞,把人給埋了。
急著趕路,那就省點力氣,找個隱蔽的地方,弄點草蓋在人身上,就這麼安置了。
他們不敢隨便亂放,還不能讓人看見。
荒民太多了,他們太餓了,什麼事兒都做得出來。
前幾日,他們還在路上看到有人挖彆人剛剛立好的一座墳,小土堆還是新鮮的土,是剛埋的,立刻就被人盯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