聲音是從樓下傳來的。
清晰,熟悉,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慵懶和自然的疑惑。
是外婆的聲音。
可這個聲音……是從堂屋傳來的?從樓下傳來的?
那……剛才走進內室休息的那個“外婆”呢?!
葉晚知和小江瞬間僵在原地,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凝固,連呼吸都停止了。
巨大的荒謬感和恐懼感海嘯般襲來,幾乎將他們的理智淹沒。
兩個……外婆?
閣樓梯下方,腳步聲又響起了,似乎因為沒得到回應,正打算上來看看。
而幾乎同時,內室的方向也傳來了輕微的響動——門軸轉動的聲音!
那個之前進去休息的“外婆”,似乎也被樓下的動靜驚動了,正要出來!
上下夾擊!無處可逃!
小江的臉色慘白如紙,額頭上瞬間布滿了冷汗。
他的目光飛快地掃過狹小的閣樓,除了堆滿的雜物,根本沒有藏身之處!
電光火石之間,他做出了唯一能做的選擇。
他猛地伸出手,一把拔掉了那台老收音機的電源插頭!
然後拉著完全嚇呆的葉晚知,迅速躲到了閣樓最深處、一堆蒙著厚厚灰塵的舊家具和被褥後麵,死死地屏住了呼吸。
幾乎就在他們藏好的下一秒,閣樓梯口的光線一暗。
一個人影走了上來。
是那個從院子進來的“外婆”!
她站在樓梯口,疑惑地環顧著昏暗的閣樓。
她的目光掃過那隻敞開的木箱,掃過攤開的相冊,最後落在了那台剛剛被拔掉電源、旋鈕位置似乎和之前略有不同的收音機上。
她的眉頭微微蹙起,眼神裡是純粹的不解和擔憂。
“這兩個孩子,跑這灰撲撲的地方來翻什麼……”她喃喃自語,聲音不大,卻清晰地傳到了藏身的兩人耳中。
就在這時,內室的門“吱呀”一聲完全打開了。
另一個“外婆”從裡麵走了出來。
她看到站在閣樓梯口的“自己”,臉上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,隻是很自然地問道:“怎麼了?吵吵嚷嚷的。”
她的語氣平靜,甚至帶著點剛被吵醒的不悅,和站在樓梯口的那個“外婆”神態截然不同!
躲在雜物後麵的葉晚知死死捂住自己的嘴,指甲掐進了手心,才勉強抑製住尖叫的衝動。
小江的心跳聲在死寂的閣樓裡如同擂鼓,他隻能拚命地壓抑。
樓梯口的“外婆”轉過身,看到從內室出來的“自己”,臉上露出了恰到好處的驚訝:“哎?你在家啊?我剛從王嬸家串門回來,在院子裡好像聽到閣樓有動靜,還以為孩子們又跑上來淘氣了。”
從內室出來的“外婆”打了個哈欠,揉了揉眼睛:“我能去哪?不是說了躺會兒嗎?估計是老鼠吧,這老房子老鼠多得很。剛才好像也聽到點響動。”
兩個“外婆”就這麼站在堂屋裡,自然地對話著!
一個剛從外麵回來,穿著整齊,鞋底似乎還沾著一點新鮮的泥屑。
一個剛從床上起來,穿著居家的便服,頭發有些微淩亂,帶著睡意。
她們看起來一模一樣,卻又處處透著細微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差異!
“是嗎?”外麵的“外婆”將信將疑,又抬頭看了看閣樓,“我上去看看才放心,彆是真進了老鼠,把東西咬壞了。”
她說著,作勢就要踏上樓梯。
藏身的兩人心臟提到了嗓子眼!
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,裡麵的“外婆”突然開口:“哎,算了,幾件舊東西,咬壞就咬壞了。你來得正好,幫我看看晚上做什麼菜,湯還剩不少,再炒個什麼?”
她的話成功吸引了外麵“外婆”的注意力。
外麵的“外婆”停下腳步,想了想:“晚晚和小江剛回來,炒個蒜苗臘肉吧,他們以前都愛吃。”
“行,那臘肉好像就在閣樓那個小筐裡掛著呢,我懶得爬了,你順便拿下來吧。”裡麵的“外婆”極其自然地說道,仿佛隻是隨口一提。
外麵的“外婆”不疑有他,應了一聲:“好,我上去拿。”
腳步聲再次響起,她走上了閣樓!
葉晚知和小江縮在陰影裡,一動不敢動,連眼皮都不敢眨一下。灰塵嗆得他們想咳嗽,卻隻能死死忍住。
外麵的“外婆”目標明確,徑直走向掛著乾貨的角落,在一個竹筐裡翻找著。
她背對著他們藏身的地方,嘴裡還哼著不成調的小曲。
她能聞到味道嗎?能聽到他們瘋狂的心跳嗎?
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。
每一秒都是煎熬。
終於,她找到了那一小塊臘肉,拎在手裡,轉身下樓。
“找到了。還挺香。”她笑著對樓下的“自己”說。
“那就好。走吧,去廚房。”裡麵的“外婆”語氣依舊平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