獸皮冊子在葉晚知手中灼熱發燙，仿佛握著一塊熾炭。
封皮內部那個符號迸發出的白光異常刺目，筆直地指向身後無儘的黑暗。
像一道沉默卻急切的命令。
幾乎同時，一種難以言喻的、被什麼東西“注視”著的感覺，如同冰水般驟然浸透了兩人的脊背。
不是之前怪物那種瘋狂的饑餓感。
而是一種更古老、更沉寂、更……龐大的感知，緩緩掃過這片區域。
江行硯猛地將葉晚知拉近，迅速環顧四周，肌肉緊繃如獵豹。
指環的光芒似乎都被那無形的注視壓抑得黯淡了幾分。
“走！”他當機立斷，聲音壓得極低，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。
不能留在這裡成為靶子。
兩人立刻朝著白光指引的方向，快速而無聲地移動。
腳步放得極輕，幾乎踏雪無痕，隻在厚厚的塵埃上留下淺淺的印記。
那股被注視的感覺如影隨形，冰冷而漠然，仿佛高天之上的神靈俯瞰螻蟻。
它沒有進一步的行動，隻是沉默地“看著”，帶來一種近乎窒息的壓迫感。
葉晚知緊握著發燙的冊子，指尖能感受到符號高頻的震動，像是在拚命示警。
她強迫自己冷靜，大腦飛速運轉。
這指引是福是禍？是生路，還是另一個陷阱？
但此刻他們沒有選擇。
腳下的地勢開始緩緩向下傾斜。
周圍的廢墟逐漸發生了變化。
不再是隨意堆積的殘骸，而是出現了更多人工開鑿的痕跡。
巨大的、排列整齊的石柱基座，斷裂的拱門，以及鑲嵌在牆壁上、早已失去光澤的金屬管道。
這裡似乎曾是某個龐大建築群的一部分，依稀能窺見昔日的規模與秩序。
空氣中那股萬物寂滅的空曠感裡，漸漸摻入了一絲彆的味道。
一種極其微弱的、仿佛來自遙遠時空的喧囂回響。
葉晚知的共鳴能力再次被觸動。
這一次，不再是痛苦和恐懼的碎片。
而是一些更加模糊、更加飄渺的痕跡。
【……廣場的噴泉今天又開了，孩子們在玩水……】
【……最新一批的星圖計算結果出來了，‘邊界’又穩定了一些……】
【……媽媽，天空之外真的還有天空嗎？……】
細碎的聲音，溫暖的陽光，無憂的笑語……如同褪色的畫卷，在她感知邊緣一閃而過。
是這片廢墟曾經擁有過的……生活氣息。
她不由自主地放緩了腳步，指尖撫過一麵相對完整的、刻滿星辰圖案的牆壁。
那些圖案的刻痕深而流暢，透著一種對宇宙的敬畏與探索的渴望。
“這裡……以前好像不是這樣的。”她輕聲說，帶著一絲恍惚，“它曾經……很美好。”
江行硯也注意到了環境的變化，警惕不減，但目光中多了一絲審視。
“一個高度發達的文明。可惜。”
她的視線落在一些被巨大力量撕裂的金屬結構上，斷口處猙獰扭曲。
“毀滅它的力量，很可怕。”
冊子上的白光依舊穩定地指向斜前方。
那股被注視的感覺也依舊存在，如同懸頂之劍。
他們跟著指引，穿過一道徹底坍塌的巨大拱門遺跡。
眼前的景象，讓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。
前方是一個無比廣闊的、圓形的地下空間。
空間的中心，並非想象中的建築，而是一棵巨大無比的、已經徹底石化了的樹的殘骸。
它的枝椏虯結盤錯，刺向上方的黑暗，保持著某種絕望掙紮的姿態。
樹乾的直徑驚人，恐怕需要數十人合抱。
樹皮早已剝落，露出底下灰白色的、如同岩石般的質地。
但最令人震撼的，是在那石化巨樹的周圍，地麵上密密麻麻地、安靜地躺著數不清的骸骨。
它們不再是散亂破碎的，而是大多保持著安詳的姿勢，彼此依偎著，仿佛隻是陷入了沉睡。
許多骸骨的懷中，還抱著一些已經風化嚴重的物品——小巧的樂器、工具、甚至是玩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