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經理見到他們後,並未多言,隻是那雙精明的眼睛裡審視的光芒更盛了幾分。
他略一抬手,做了一個“隨我來”的手勢,便轉身走向大廳側麵一扇不起眼的、由某種深色木材製成的窄門。
葉晚知與江行硯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,默契地跟上。
江行硯的步伐沉穩依舊,一手提著食盒,另一隻手始終虛護在葉晚知身側,形成一個隨時可以應對突發狀況的保護姿態。
小戰則緊緊貼著哥哥,大眼睛好奇又帶著些許緊張地打量著四周。
窄門後並非房間,而是一條短暫向下的旋轉石階,空氣中開始彌漫起一種複雜到令人頭皮發麻的濃鬱氣味。
各種香氣、辛氣、甜膩、酸澀、甚至一些難以名狀的味道粗暴地混合在一起,形成一股感官難以辨彆的複雜壓力,撲麵而來。
若是常人,恐怕立刻就會被這過於強烈的信息量衝擊得頭暈目眩。
葉晚知眉頭幾不可察地微微一蹙,濾光片上的數據流瞬間加速,開始自動過濾和解析這過於龐雜的嗅覺信息。
江行硯則麵不改色,隻是呼吸的頻率稍稍改變,變得更加綿長細微,最大限度地減少了直接吸入這些氣味。
石階儘頭,是一扇厚重的、邊緣鑲嵌著某種密封膠條的古銅色金屬門。
王經理從懷中取出一把奇特的鑰匙插入門上的鎖孔,轉動時發出沉悶的機括聲。
門緩緩向內開啟。
更加洶湧澎湃的氣味浪潮如同決堤般湧出!
門後的房間並不算特彆寬敞,四壁、天花板乃至地板都是由一種啞光的、似乎能吸收光線的特殊材質構成,沒有任何窗戶。
房間內沒有明顯的光源,光線卻均勻地彌漫在空氣中,照亮了裡麵唯一的東西——
數以百計的、大小不一、材質各異的容器。
水晶瓶、陶罐、銅鼎、玉碗、藤編小簍……甚至還有一些懸浮在半空中的、不斷變幻形狀的能量氣泡。
每一種容器裡都盛放著不同的東西,散發出極其濃鬱且獨特的味道。
它們彼此交織、碰撞、融合,在這密閉的空間裡上演著一場無比喧囂的嗅覺交響樂,或者說——戰爭。
僅僅是站在門口,就能感到那幾乎要撕裂嗅覺神經的混亂與龐雜。
“第一試,‘辨味尋真’。”
王經理側身讓開入口,聲音在這濃鬱的味道背景下顯得有些發悶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規則。
“這個房間裡,藏著三味‘本源之味’。”
“一味是‘初綻白梅浸染第一縷月華的冷香’。”
“一味是‘新伐青竹斷口處滲出的清晨澀露’。”
“一味是‘千年沉泥深處那一息未散的土腥’。”
“它們的氣息極其微弱,藏在這滿室濃烈之間。”
他的目光落在葉晚知和江行硯身上,帶著一種冷眼旁觀的審視。
“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。”
他指向房間角落一個紫檀木小幾上正在緩緩燃燒的細香。
“走進去,找出來,準確描述它們。”
“超時,或者認錯、描述不清,即為失敗。”
規則簡單,卻極其刁鑽。
在這嗅覺的狂轟濫炸中尋找三縷細微到極致的氣息,無異於在雷鳴聲中分辨三片雪花落地的輕響。
這不僅考驗極致的感官敏銳度,更考驗強大的抗乾擾能力和精神專注力。
江行硯的目光快速掃過整個房間,評估環境。
容器擺放看似雜亂,實則隱約形成某種乾擾陣型。
沒有明顯的陷阱或物理危險。
他的視線最後落在那炷香上,默默計算著時間。
然後,他看向葉晚知。
無需言語,任務分配已在眼神交彙中完成。
葉晚知微微頷首,上前一步,清澈的目光掃過那氣息翻騰的房間,臉上沒有任何畏難情緒,隻有一種沉靜的專注。
“我來。”
她聲音平穩,仿佛即將進行的不是一場艱巨的挑戰,而是一次尋常的實驗分析。
江行硯沒有說話,隻是向後稍稍退開半步,恰好守在了門口位置。
他身形挺拔如鬆,眼神銳利如刀,不再關注那些氣味,而是將大部分注意力落在了王經理身上,以及整個房間可能存在的任何細微異動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