後座車窗上映出男人模糊的五官輪廓。
雨還沒下,空氣潮濕悶熱。
車內冷氣中漂浮著的琥珀木香裡夾雜著一絲淡淡的甜。
突兀的味道,就像誤闖狩獵場的小羔羊。
“怎麼,我不能高興嗎?”
“能,怎麼不能,”陳鶴年輕彈手中煙灰,意有所指道,“希望你能高興到最後。”
打完電話沒多久,助理告訴陳鶴年,詹大公子到了。
陳鶴年點了點頭,從沙發上站起身,親自下船接人。
黑色豪車的後座打開。
從車裡出來的男人穿著黑色西服、襯衫和西褲,就連領帶都是深色係。
身形修長如鬆,海風輕撫額前墨發。
一身黑也難掩他身上貴氣。
*
宴會上,在沈魏明的授意下,沈宴走到樂意身邊。
大家倒也識趣,紛紛找借口散開了。
祝平安跟著小姨去見某位媒體大佬後,就隻剩下樂意和沈宴兩個人。
樂意喜歡沈宴的事,幾乎全港城都知道。
但大家不知道的是,樂意追了沈宴很久,卻一直沒什麼進展。
兩人單獨相處,氛圍冷冷淡淡。
冷淡的輸出方是沈宴。
樂意努力找話題,興致勃勃說了很多,沈宴不是一個“嗯”就是敷衍的“是嗎”。
“你們院期末的展出我去看了,你的作品斷層第一,拿金獎實至名歸。”
“謝謝。”
“聽說你下學期輔修我們專業的課程,有什麼要幫忙的可以和我說呀。”
“謝謝。”
“好巧,我們今天穿的都是淺色,”樂意從手提包包裡拿出手機,“要不要一起拍張……”
“抱歉,拍賣會要開始了,我先過去了。”
說完不等樂意反應,沈宴直接離開。
樂意望著遠去的背影,慢慢垂下了手。
今天的拍賣會是公益性質的。
拍賣所籌善款全部用於慈善事業。
樂意按照她哥給的任務,以樂氏集團名義象征性拍了幾樣東西,後麵就沒什麼興致了。
她小時候隨手在詹家老宅拿著玩的物件兒,都要比今天這些拍品貴重得多。
直到一件拍品的出現。
樂意直起腰,瞬間認真起來。
預展時她就關注到了,為此今天才主動請纓要求參加。
她偏頭看向隔了幾個座位的人,發現他果然也在關注。
一件頂流樂隊主唱的T恤。
起拍價不高,也不是在場富商名流的目標。
應該很好拿下。
競拍了幾輪,樂意都沒見到沈宴參與競價。
這種東西沈魏明看不上眼,正低聲和沈宴說著彆的事。
眼看東西就要被拍走,樂意不再猶豫,舉起手裡的牌。
拍賣師報出她的競拍價時,她感覺到沈宴的目光看了過來。
又是幾輪激烈競價。
沒想到一件明星T恤會有人和她搶。
祝平安看向樂意的“對手”,好奇道:“她什麼來頭呀?一百萬美金了,阿意你還拍嗎?”
“拍!”
她剛要舉牌,電話突然響起。
*
太平山頂級複式大平層。
男人站在陽台打電話。
黑色西服已經脫下,襯衫領口敞開兩粒扣,露出漂亮的鎖骨,袖口挽起,單手插在西褲口袋,利落又隨性。
他的麵前是全球最漂亮的內透燈光。
夜色中,維多利亞港的璀璨映在他眼眸中,最終歸於一片墨色。
電話那頭的聲音透過聽筒傳出來——
“一件二手T恤她至於和我吵嗎?”
“你知道她罵我什麼?”
“她罵我是周淮川的哈巴狗!為了哄他家小甜心把自己親妹妹賣了!”
“就為了這件事,鬨著離家出走!這狗脾氣不知道隨了誰……”
詹寧樓剛掛電話,就聽見家裡電子門鎖開啟的聲音。
樂意將鞋脫在門口,光著腳往裡走,原本華麗的禮服,此時濕漉漉皺巴巴地裹在身上,長發淩亂地貼在臉上,發尾還在不斷滴水。
臉色蒼白,眼睛卻是紅的。
渾身上下狼狽不堪。
她低垂著腦袋走到冰櫃前,熟門熟路拉開拿出瓶蘇打水,一口氣灌了半瓶才滿足。
樂意捂住嘴打了個小小的嗝。
陽台的方向傳來一聲低笑。
她這才像是意識到屋子裡有人,有點不好意思地朝他的方向偷偷瞥了眼。
詹寧樓沒看她,抬腳往臥室走,過了幾分鐘後出來,手裡多了套乾淨衣物。
“去洗澡。”
樂意洗好澡吹乾頭發走出浴室,看到男人坐在沙發上。
她臨時過來,隻能穿他的衣服。
寬大的家居服掩蓋不了年輕朝氣的身體。
長發被吹得蓬鬆,淩亂堆疊在肩頭。
三十六碼的腳穿著男人四十四碼的拖鞋。
柔軟的,笨拙的,可憐可愛的。
詹寧樓靜靜看著她,手上慢條斯理地摘下腕表和袖扣,再將眼鏡摘下放在一邊。
姿態優雅從容,每一個動作都是頂級財團繼承人刻在骨子裡的紳士教養。
天邊響起一聲悶雷,大雨磅礴而下。
多日積攢的暑氣被雨水帶走,涼風從半開的落地玻璃門吹進來。
淺色窗簾被吹得鼓動翻飛,像被雨水打落,撲棱著翅膀再也飛不了的蝴蝶。
摘完所有可能會剮蹭的東西,他朝前微微傾身,修長的雙腿往兩邊岔開。
他向她伸出手,聲音低而沉。
“過來,我親一會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