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沒有可是!”
李昭戟再次沉默。唐嘉玉歎了口氣,憂慮道:“阿父又禁足我了,我不知道下一次還能不能見到你。你會做生意嗎?”
李昭戟不明白她腦子裡都裝著些什麼,為什麼說話毫無邏輯。李昭戟認真想了想,搖頭道:“沒試過。”
唐嘉玉看著他,欲言又止,鬼鬼祟祟朝四下張望。李昭戟不得不提醒她:“沒人。”
唐嘉玉鬆了口氣,飛快解開鬥篷。李昭戟嚇得起身後退,心想她該不會打算生米煮成熟飯吧?她一個娘子怎麼如此……
李昭戟很快就知道自己想多了,唐嘉玉從鬥篷裡拿出金簪、金耳環、金步搖、金臂環,叮叮當當擺了一地。她點了點數,豪氣地全部推到李昭戟麵前:“這可是我全部家底,下次做客我恐怕連頭麵都湊不齊了。你拿去做生意,賺了錢來我家提親!”
李昭戟愣了愣,反應不過來:“什麼意思?”
“讓你來娶我呀!”唐嘉玉仰頭看著他,眼眸真誠晶亮,“我阿父不就是嫌你家貧嗎?這些首飾都是純金的,你拿去當掉,應該能賣不少錢。你拿這筆錢當本金,找個生意做,等賺了錢,就來娶我。到時候,阿父總沒法反對我們了。”
李昭戟看看地上的金首飾,再看看唐嘉玉,一時不知怎麼說她:“你怎麼這麼蠢?有這麼多金子誰還會入贅,直接拿著東西跑了,你要怎麼辦?”
“你會丟下我嗎?”
李昭戟怔住:“我是提醒你保管好財物,不要輕信他人,尤其是男人。”
“你不會。”唐嘉玉笑了,用鬥篷將首飾包成一團,不管不顧塞到他懷裡,“賺了錢就來娶我,我會一直等你。”
李昭戟一言難儘看著她:“你完全沒聽我在說什麼。”
“我聽懂了。”唐嘉玉不服氣道,“我也幫父親看過賬冊,不是不知世故的閨閣女子。但是,你是不一樣的,我從見你第一麵就能感覺到,你是一個光明磊落、值得信賴的好男兒。我相信你。”
李昭戟像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,紮得他渾身不舒服。李昭戟沉著臉將包裹推回她手裡,他堂堂河東少主,收女人的首飾,像什麼話?但唐嘉玉先一步把手背後,說:“男女授受不親,你要是碰我,你現在就得娶我了。”
李昭戟手僵住,他本來打算硬掰,就唐嘉玉這細胳膊細腿,拗得過他?但她這樣說,李昭戟再硬抓她的手,突然感覺怪怪的。
李昭戟進退兩難之際,忽然臉側掠過一陣溫意。李昭戟反應過來那是什麼,狠狠怔住。
唐嘉玉趁李昭戟不備,飛快在他側臉啄了一下,她也是第一次乾這種事,臉頰爆紅。唐嘉玉不敢麵對李昭戟,捧著臉飛快跑了。
李昭戟還愣在原地,滿滿都是不可思議。太大意了,竟然因為麵前是個女子就沒做防備,被她碰到了臉。若是在戰場上,這足夠他死好幾次了。
唐嘉玉也沒想到自己主動獻吻,李昭戟想的是要加強對女子的防備。唐嘉玉蹦蹦跳跳跑過紫藤架,想了想還是得說些什麼,回頭對李昭戟道:“放心,我是家裡獨女,哪怕阿父發現也不舍得對我怎麼樣的,頂多就是禁足。我不會嫁人,我會一直等你。”
“等你回來娶我。”
回憶消散,麵前依然是綺羅堆錦、香奩寶匣的閨房。這一環計劃中,最危險的就是李昭戟,幸而他來了。唐嘉玉見到了李昭戟,今日便故意讓枕春替她送信。她知道枕春一定會偷看,也一定會先告訴魏成鈞。
如果魏成鈞能心平氣和地與李昭戟互通消息,就會發現唐嘉玉在挑撥離間。算計暴露的風險有,但是不大,因為人和人永遠不可能坦誠以待,魏成鈞的嫉妒、憤怒,會幫助唐嘉玉毀滅證據。沒了那封信,誰知道唐嘉玉做過什麼?
她隻是一個為了愛不顧一切的廢物大小姐,能做什麼。
她瞥了眼已空空如也的妝奩,心想這回她下了血本,老天爺可一定要站在她這邊呐。
燭影搖晃,鐵鷂堂的狼首顯得格外冰冷凶惡。李昭戟坐在燈下,緩慢而仔細地擦刀。
不遠處,魏成鈞正在和李繼諶陳述利弊:“舅父,不該再縱容她了。舅父念在她公主身份,對她百般寬容,她不想學畫就不再學,不想嫁人也由著她。她現在敢絕食抗議,誰知道未來會不會乾出私奔一類的事!”
“私奔?”李繼諶深深皺眉,“她再膽大妄為也隻是個閨閣娘子,不至於。”
魏成鈞冷嗤一聲,不至於?她分明已經乾出來了。魏成鈞邪火又忍不住上湧,不經意道:“聽龐誠說,她似乎拚出了淩雲圖?”
李繼諶並不瞞著魏成鈞,頷首道:“沒錯。丫鬟這段時間一直在引著她作畫,但她沒有耐心,畫不了兩筆就去乾其他事了,龐誠也問不出來,真是讓人頭疼。”
“就是給她太多自由,她才敢如此。”魏成鈞緩緩道,“她既然能畫出淩雲圖,說明她一定知道這幅畫的秘密。丫鬟是下人,父親是長輩,總歸隔著一層,她有心裡話也不會說,最適合套話的,其實是夫婿。不如讓她和我完婚,省得她朝三暮四,等婚後,我會嚴加管束她,讓她早日解開淩雲圖。”
大堂裡傳來清越悠長的刀鳴聲,李繼諶和魏成鈞回頭,李昭戟不慌不忙撿起帕子,說:“下手失了分寸,父親和表兄繼續,不必管我。”
魏成鈞瞥了李昭戟一眼,莫名覺得李昭戟今日怪怪的。魏成鈞沒放在心上,繼續勸李繼諶將唐嘉玉許配給他。刀刃上清淩淩倒映出李昭戟的眼睛,李昭戟和自己對望,耳邊仿佛響起女子憧憬的聲音。
“等賺了錢,就來娶我。”
“我不會嫁人,我會一直等你。”
“你會丟下我嗎?”
李昭戟擦不下去了,反手將橫刀歸入長鞘,火燭倏地被氣流撲滅,激越的金鳴聲貫穿鐵鷂堂。滿堂人紛紛朝他看來,這回哪怕是瞎子,也能看出來李昭戟情緒不對。
李昭戟知道唐嘉玉和他沒什麼關係,淩雲圖關係著河東未來,無論唐嘉玉嫁給誰,都是公事。但他聽到魏成鈞話裡話外視唐嘉玉為禁臠,就是不爽。
她明明是喜歡他的,魏成鈞強行娶她,她肯定會很傷心吧。
李昭戟告訴自己,他隻是做了一個男子應該有的擔當。他漫不經心,語氣平淡,道:“表兄既不喜歡她,沒必要勉強。我去便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