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,李昭戟的房間裡,他盯著躍動的火光,發覺自己竟然在為熄不熄燈而猶豫,內心一言難儘。
他不知道唐嘉玉一個女子,怎麼會如此大膽。她難道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?大晚上來他房間裡見麵……她腦子裡在想什麼!
李昭戟本來沒覺得洞房花燭夜有什麼,但唐嘉玉給他塞了那張紙條後,感覺就不對勁起來,現在甚至連吹蠟燭都要猶豫。
若是不吹燈,坐在這裡很像等待臨幸的深閨怨婦,若是熄了燈……黑暗中一對男女相見,連他自己都不相信這兩人是清白的。
時間一點一滴過去,李昭戟聽著街巷裡的打更聲,奇異般生出股解脫感。
亥時終於到了。
他隨意做自己的事,並沒有刻意等唐嘉玉。但他將弓箭掛回牆上,又將刀都擦了一遍,忍不住看向窗外。
她怎麼還不來?
唐嘉玉並不是故意遲到的,她隻是沒太看時間而已。
畢竟今晚是他們的新婚夜,李昭戟腦子裡除了想她,還應該乾什麼事呢?所以她將自己打扮得既漂亮又暖和,才不慌不忙去赴約。
如果僅憑她自己,她不可能在不驚動眾人的情況下走出沁玉園,但有斬秋在就不一樣了,斬秋會幫她避開守衛。唐嘉玉已經發現了,斬秋雖然愚忠,但忠的並不是具體的人,而是命令。李繼諶吩咐她跟著唐嘉玉,她就不惜殞命也要護唐嘉玉平安,現在唐嘉玉要去見少主,隻要少主沒說不許,斬秋就會默默替唐嘉玉保駕護航。
唐嘉玉發現了這一點,毫不客氣加以利用。不得不說李繼諶培養出來的手下確實能力過硬,這一路走來,唐嘉玉沒撞到一個守衛,安穩又體麵地走到李昭戟院落。
李昭戟住的院子叫鬆風閣,唐嘉玉輕輕推門,果然後門沒鎖。唐嘉玉從斬秋手裡拿過燈籠,說:“你在這裡等我。”
斬秋欲言又止,止言又欲,最後沉默聽命:“是。”
唐嘉玉提著燈籠,堂而皇之走向正屋,完全不擔心會不會被人看到。她敲了敲窗戶,柔聲問:“秉文,你睡了嗎?”
這句話說完,唐嘉玉自己都被她的聲音惡心起一身雞皮疙瘩。但裡麵很快傳來響動,隨後窗戶打開,李昭戟那張高冷俊臉出現在窗後。
顯然,男人總是吃這一套的。
唐嘉玉不施粉黛,長發未綰,含笑看著他。唐嘉玉這一身慵懶隨意,乾淨素淡,仿佛千金小姐睡前跑出來偷見情郎,一伸手就可以落入懷中。這可是她精心打扮出的姿態,才能看起來像沒有打扮。
她和白日盛裝華服的樣子截然不同,顯得輕柔又無害。李昭戟看到她這番模樣,瞳孔微微放大,唐嘉玉便知道,眼睛這一關也過了。
李繼諶老謀深算,魏成鈞狼子野心,王榕各方麵都不錯,但自身難保,有能力也有權力將她帶出這個囚籠的,隻有李昭戟。她想要更多自由,甚至想要接近淩雲圖,就得拿下李昭戟,讓他愛上她,至少喜歡她,對她不再設防,她才有可能接近河東的權力中樞。
然後,找到淩雲圖和母親的密信,永遠離開河東。
李昭戟對她懷有戒心,並且他生下來就是少主,在眾星捧月中長大,對他獻殷勤的女人想必不少,唐嘉玉想攻略他並不容易。那就先從占據他的注意力開始,所以唐嘉玉給他塞了紙條,卻又耽誤到現在才來,她就是要讓他心裡想著她,想得越多,就越容易愛上她。
打一棒子給一甜棗,現在,該給甜棗了。
唐嘉玉將燈籠放到一邊,拎起裙擺,毫不見外地往窗戶裡爬。李昭戟居高臨下,冷眼看著她到底要做什麼。然而唐嘉玉的爬窗姿態實在太不雅了,眼看她要被自己絆倒,李昭戟沒法再置身事外,不得不伸手接了她一把。
唐嘉玉裹著鬥篷,像一塊毛茸茸的溫玉落入李昭戟懷中。李昭戟冷著臉將她放到地上,唐嘉玉不好意思地對他抿嘴笑了笑,欲蓋彌彰看向窗外,確定沒人發現她,就關上窗戶。
風聲驟息,一切聲音都離他們遠去,世界仿佛隻剩下他們兩人。一男一女共處一室,曖昧的氣氛悄然滋長,然而李昭戟冷硬得像塊鐵,不為所動質問:“你來做什麼?”
唐嘉玉從鬥篷裡伸手,毫不客氣攤在他麵前:“我的金首飾呢?”
李昭戟瞪大眼睛,再一次被這個女子意外到。唐嘉玉不像其他閨閣小姐那樣不好意思談錢,唐嘉玉對此異常理直氣壯:“那些金子是我資助給你做生意的,現在我們已經順利成了婚,你也不用做生意了,可以把金子還我了!”
廢話,那都是她的私房錢,男人給她花錢可以,想讓她給男人花錢,免談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