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語含蓄低調,嘴角卻藏不住莫名的竊喜。
“那不是厙淩的公司嗎?”即便前一天晚上群裡都在猜測厙淩會不會來,此時還是佯裝驚訝地看著楚盈。
厙淩跟他們同一屆在申大畢業,畢業後定居紐約並接手父親的生意,不到兩年,他掌管的易思信證券公司在他手下上了一個梯度。
前年申大還特意給厙淩發過邀請函,邀請他來申大參加一百周年,人也沒來,倒是給學校捐了錢。
“是有聽說他要把工作重心放到國內。”楚盈說話時語氣上帶著點佯裝不清的軟笑。
一瞬間,幾乎所有視線就投在她身上。
楚盈在大學追過厙淩這件事,全校幾乎沒人不知道。
那會她發曖昧信息給厙淩,被刪除拉黑後又發郵箱,在他經常去的酒吧堵人,把厙淩惹煩了直接曝光在了學校BBS上。
沒兩天被舉報掉了,但不缺乏好心人現在還有當年的圖。
旁邊人對視一眼,眼底八卦湧動。
楚盈把視線放在門口的任舒身上。
“哎我倒是聽說年前舒舒辭職了,現在在哪上班呢?”
順著她的視線,門口幾個人才回頭看到她,下意識往旁邊站了站,任舒才得以擠進來。
文教授看到她,神色褪去平日裡的銳利,帶著顫音歎了口氣,語氣祥和:
“剛就看到你了,還以為不敢進來。”
任舒才抱著花站在床邊,滿含愧疚地低下頭喊了一聲:“文老師。”
“放那吧。”
文錦容看著那花,又看女孩簡簡單單的一身,歎了口氣:“你這孩子,看著安靜,卻是想法最多的一個,白教你了。”
旁邊楚盈仍舊坐在病房內唯一的凳子上,仰著頭笑盈盈看她:“就是啊任舒,當初文教授讓你申請她的研究生,你臨時決定不考了,浪費了多少時間跟精力。我聽說你又辭職了?”
楚盈有點小脾氣地看著文錦容說:“文教授,當時我也說我也很想去那家創新基地實習,您就隻推薦了她,您就是偏向。”
文教授不吃她這一套,抬了抬眼:“你這不也轉行了?”
楚盈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說:“那也是。”
任舒並不想透露自己的現況,但碰上文錦容的視線,開口說:“我……跟高中同學開了一家甜品店,等您好了,可以過來看看,跟申大挺近。”
“我以為,您生我氣了。”
她離職那會給文教授發了條消息,未得到回複。
任舒至今都覺得愧對她的期望。
“你對不起的是我嗎?不想乾就算了,反正什麼工作都一樣,我是沒法操心你們了。”
生病的人自帶著脆弱感,更何況文錦容鬢角微霜,說話極慢,又是一副惆悵的語氣,朝她擺了擺手不予計較。
旁邊有同學大概感覺到了氣氛不太對,忽然笑著轉移話題說:“我還記得當時文教授給我們上的第一節課,還說我們看著就不省心。”
“記得這麼清楚,當時經常翹課的就是你吧?學期都要結束了又說讓我拉一把。”
“文教授你也記得太清楚了!”
病房瞬間變得其樂融融。
任舒站在旁邊倒是沒怎麼參與他們的聊天,她在學校那會就是邊緣人物,也不過因為成績好才會被捕捉到,否則大概學期畢業都沒人知道她這個人。
沒多久護士來查房,看到這麼多人嚇了一跳:
“病房裡人太多會不通氣,病人剛做完手術需要靜養。”
話到如此,文錦容擺了擺手,眼睛也有些疲乏地微微闔上:“你們都回去吧,以後工作上有什麼困惑,可以隨時聯係我,明年我就退休了,估計要孤家寡人一個咯。”
“那我們肯定叨擾您。”
旁邊同學也揮手:“文教授您好好休息,文教授再見!”
任舒等病房空了,站在門口的位置想說些什麼。
護士調試著護理床,文錦容已經躺下了。
人都離開之後,麵容變得疲憊又無力,擺了擺手,讓她也走。
任舒抿唇,不再堅持,在寂靜的病房裡落下一句。
“文老師,我改天再來看望您。”
……
文教授大概想瞞著不讓遠在西雅圖讀書的兒子擔心,住院一周身邊也沒有陪伴的人。
任舒沒辦法因為私事延遲店麵的開張,準備每天下班後來醫院陪她說說話,直到出院。
手機響了一聲,任舒才拿起手機看了一眼,她被拉進了一個新的企鵝群裡,群主是他們班的團支書,裡麵倒是沒有楚盈。
【任舒!你甜品店在哪裡呢,我去捧個場啊!】
【就是就是,發一下地址,之前你都沒個消息,我還以為你回老家了呢。】
任舒也沒拘著,在群裡發了甜品店的地址,又發了一聲謝謝大家捧場。
【那個楚盈在裝什麼?她那表情不知道的以為要嫁入豪門了,也不看厙淩看不看得上她。】
【她真的蠻好笑的,知道她怎麼進易思信的嗎?算了,我可不想做她那種人。】
【不過話說回來,厙淩居然沒來嗎?我聽到小道消息說,文教授是他姑姑來著。】
【聽她吹,厙淩畢業之後就定居國外沒回來過,最多來出個差。】
【還真回來了,上個月我朋友在申城酒吧就看到他了,但不知道是不是出差,這男的還他媽跟以前一樣帥……誰在申城努力去睡一下,彆讓楚盈得逞就行,天天裝逼煩死了。】
【就他那種眼高於頂的看得上誰?要我說還是朱璐聰明,一早勾搭上吳玉成,他雖然花心暴發戶,但蓋不住家裡底子厚,北城七套房,嫁過去之後生完孩子整天在朋友圈曬富太太日常。】
……
任舒倒是不太明白為什麼開始一致對楚盈有那麼多芥蒂。
她剛合上手機,抬眼,猝不及防看到遠處vip泊車區的厙淩。
男人穿著一件石墨灰商務羊毛大衣,隨意敞開著露出裡麵的高領針織衫,寬肩長腿,氣勢淩人,在陰沉昏暗的天色中,渾身蔓延著冷感氣質。
手上提著一籃文教授最喜歡吃的蘋果,下車後停在車旁接通了一則電話。
任舒下意識彆過頭錯開眼,麵色無常揣著口袋從醫院南門離開。
這還是第一次。
任舒在除了床之外的地方看到他。
離開醫院後,手機“滴”了一聲,一條新消息。
任舒在去地鐵口的路途中放慢腳步,站在路邊,打開手機掃了一眼,臨時決定換個方向,找個地方解決晚餐。
她上次忘記吃飯,差點做暈過去。
實在不想再嘗試一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