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天伊始,日曆上標上立夏節氣,天氣悶熱到像在蒸籠裡,天空卻沒有絲毫太陽露頭的痕跡。
lingling甜品店裡出了新口味的冰淇淋跟沙冰,取名為鯊魚薄荷,店裡開著空調,呼呼風聲在寂靜的上午並不起眼。
祝願搶到了自己喜歡歌手的演唱會門票,絮叨了一整天,恨不得把門票貼在臉上。
任舒隻聽歌很少關注演唱會,聽到她說起才產生了一些豔羨情緒,與此同時又覺得自己的業餘生活過於匱乏。
大概跟厙淩進入同一個房間,是她這輩子做出的最大膽也最豐富的事了。
中午跟駱盂一起吃的飯,從店裡出來看駱盂一直心不在焉。
任舒叫了他一聲。
“駱盂,你想什麼呢。”
駱盂倏然回神,又輕笑:“不好意思。”
任舒跟他並排走,沉了口氣,輕聲說:“會好的,不用擔心,我昨晚查了一下,透析隻要好好做,沒什麼問題的,隻是聽上去害怕而已。”
駱盂看著任舒的表情,從她的聲音中能聽出,她內心大概也覺得透析是已經到了很嚴重麻煩的地步,但為了安慰他,還要裝做輕鬆模樣。
“謝謝,我沒事的。”
等待紅綠燈,駱盂側頭看向任舒:“任舒,我能問問你跟你男朋友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嗎?”
“怎麼忽然問這個?”
“有點好奇。”
任舒看出他心情不佳的樣子,大概隻是想要轉移話題,但又不知道說什麼。
“上一年……申城第一場雪的時候。”
申城很少下雪,任舒記得那天她沒離開,不知道這種關係是不可以睡在同一個房子裡的,而是趴在窗口看窗外盈盈白雪,身後厙淩給她拿毛毯蓋住裸/露的肩,手指撚著她泛紅的臉,問她喜歡雪天嗎?任舒回過頭點點頭。
厙淩不知道從哪拿出一件黑色大褂,給她裹上,語氣冷淡又溫馴說:“要不要下去走走。”
那是任舒第一次敢大半夜撐著雨傘出門在空無一人的街上走,他跟在她旁邊舉著傘一直沒說話,高大身軀幾乎整個護住身後穿巷而過的刺骨海風,並排的腳印,空曠,寂寥,又自由。
駱盂一瞬間被失落感侵襲,他動了動唇卻沒說話。
隨後眼睛泛著紅,說:“任舒,其實醫生說,我爸活不到今年冬天了,他從我高中開始,就一直在治療,我有時候感覺很累,但是聽到醫生這樣說,還是感覺無法接受。”
任舒揣著口袋,低下頭:“我爸爸去世的時候我還在高中,他是車禍去世的,好像是一瞬間的事情。駱盂,其實沒有人會陪伴誰一輩子,人活幾個美好的瞬間就足夠了,你看我現在不也是一個人好好的。”
駱盂跟父親的關係也沒有很好,他早年出軌,媽媽改嫁,二婚流產去世,駱盂從小在家的教育就是做錯事會被挨揍,但他真的死了之後,駱盂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親人了。
“走吧,不說了,去吃飯。”駱盂放鬆心情說。
大廈下二樓跟進一樓辦公區不在同一個門,下電梯口時倒是能看到不少戴著ID卡穿著工作服的男男女女刷卡從公司出來,手裡還抱著文件,高跟鞋在地板上發出噠噠的聲響聲。
任舒跟著走進來後,才忽然反應過來,大廈電梯直上就能到厙淩的公司。
希望不要遇上。
這家涮肉倒也不是老字號,但憑借鮮而不膩的食材異軍突起,反倒成了旅客的必吃榜第一。
店內點餐呼喊以及顧客交流的聲響交錯。
服務員看了她取的號,跟旁邊同事交涉了幾句,又看向她不好意思地問:“請問您介意跟彆人拚桌嗎?”
任舒站在原地,搖了搖頭:“不介意。”
她太餓了,隻想吃口飯。
“要等會兒了。”
任舒看向一旁的駱盂,提議說:“你要不要喝奶茶,湊個起送。”
駱盂沒多推諉說:“行。”
點完,任舒順著服務員走去的背影,猝不及防看到臨近靠窗的地方坐著厙淩跟他朋友。
一瞬間,任舒感覺耳畔嘈雜的聲音變得模糊,視線被集中在他的背影上。
但有點太巧,讓任舒一瞬間沒來及移開眼。
靠玻璃窗的位置,涮肉店的燈光正巧落在麵朝這邊厙淩棱角分明的臉上。
他靠在椅子上,穿了一件申城人一年四季都裹著出門的黑色衝鋒衣,開著拉鏈露出脖頸,大概在他休假時間,才脫掉了她常見的西裝革履。
對麵男人滔滔不絕,厙淩連眼皮都沒抬,手裡還拿著一份藍色文件夾來回翻看。
服務員微低著腰跟林鳴謙說話時,還指了指任舒兩人的方向。
林鳴謙順著看過來,隨後壓頭湊近跟厙淩示意。
厙淩也微微偏頭往門口位置看。
服務員臉帶歉意點了點頭走過來。
任舒微微低眸,錯開眼神。
服務員很抱歉地走過來,臉上都要哭了,說:“不好意思,小姐請問您可以等一會嗎?半個小時?對不起,實在對不起,是我工作的失誤,拜托您不要投訴我。”
任舒抬眸愣了一下。
隨後意識到,厙淩拒絕了她的拚桌。
“真的不好意思,我會跟老板申請下次給您免單。”
駱盂在旁邊皺緊眉,脾氣很好的人都有些不滿:“你們到底怎麼工作的?提前預約還不行嗎?讓你們老板過來。”
前台被嚇得麵露恐色,不停地低著頭鞠躬:“對不起,真的很抱歉。”
駱盂還沒說話,就被任舒一瞬間抓住了胳膊。
他瞬間反手桎梏住任舒的胳膊避免她倒下去,任舒的臉色嚇了一跳。
“你沒事吧?”
任舒一瞬間有些眼前發暈,撐著駱盂的胳膊才支撐住,眼前黑了十幾秒,又恢複正常,駱盂忙不迭從口袋中拿出一塊巧克力撕開給她吃。
任舒有些意外,接過咬了一口。
“算了。”駱盂忙說,“去旁邊便利店吃怎麼樣?你是不是有點低血糖?”
任舒點了點頭,巧克力苦澀的味道在口腔蔓延,她想起還抓著他的手臂,不好意思地鬆開,說:“走吧,謝謝,你怎麼帶了巧克力?”
附近餐廳人滿為患,吃什麼都要等,任舒跟駱盂坐在便利店的靠窗高腳桌處,趴著點了一些關東煮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