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紹字本初,汝南陽人,司徒湯之孫。父成,五官中郎將。紹少為郎,除濮陽長,遭母憂去官。三年禮竟,追感幼孤,又行父服。
——《後漢書?袁紹傳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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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夏的蟬鳴,穿透透風的木板,在濮陽城外的,那間小木屋裡遊走。
"公則,取出來罷。"
郭圖聞言起身,玄色衣袖,帶起了一陣沉水香。
他從袁紹身後屏風的暗格裡,捧出一隻鎏金木匣,匣蓋開啟的刹那,滿室燭火都為之一顫。
傳國玉璽的蟠龍鈕,在燭光中流轉著溫潤光澤,側麵的黃金補角,卻如刀鋒般刺目。
"這是……"
許攸的呼吸突然急促,伸手欲觸,被身邊的荀諶,按住了手腕。
"子遠,慎言。"
荀諶青竹般的手指,虛點玉璽:"高祖斬白蛇,王莽篡漢,光武複興……皆在這方圓四寸之間。"
袁紹的目光掠過眾人,心中了然。
初夏的悶熱,裹著槐花香飄進來,卻始終化不開,他眼底的冰霜。
“諸君以為,此物……當置於何處?”
袁紹自傳國玉璽亮相,根本就沒拿正眼瞧過一次,即便是提起這至寶時,亦是隻用了此物兩字指代。
"自然是明公案前!"
逢紀猛然起身,振臂高呼,衣袖掃翻了漆盤,青梅滾落一地。
"董卓禍亂朝綱,以卑賤武人之身,廢立天子,主公四世三公,乃士人典範,又得天命所歸……"
他說到此處,忽然噤聲。
因為他瞄見,主公袁紹的佩劍,不知何時,已然出鞘半寸。
荀諶撿起一枚青梅,置於案上,輕聲道:"幽州牧劉虞,乃光武帝嫡脈。其指定的唯一繼承人劉和,喪命於呂布戟下,此刻的劉虞,應該正於薊城慟哭。"
他指尖輕推,青梅滾向玉璽。
"若以宗室,續漢祚,當可安天下士人之心。"
"荒謬!"
田豐猛地起身,窗外的槐樹影,在他臉上割裂出明暗交錯的紋路。
"劉伯安素來與公孫瓚不睦,若立他為帝,豈非將河北拱手讓人?"
田豐轉向袁紹深施一禮:"主公樹起王旗,便可得帶甲十萬,錢糧無數,主公當……"
"當如何?"
袁紹突然輕笑,劍鋒挑起田豐的衣帶:"效王莽故事?"
他的聲音陡然轉冷,幽幽道:"爾等,莫非是要紹,做那亂臣賊子麼?"
郭圖突然撫掌大笑。
“主公英明!劉虞年過六旬,膝下無嗣。待其龍馭賓天,傳國玉璽不還是……”
他故意拖長的尾音,被蟬鳴吞噬,眼神卻飄向了荀諶。
荀諶微微頷首,伸出一指,蘸著酒水在案上寫了個"劉"字。
"漢室雖衰,人心未失。"
悶雷,在天際滾動。
槐花,被驟起的夜風卷進廳堂。
袁紹突然將玉璽,拋向了荀諶。
在眾人驚呼聲中,那方青玉,穩穩的落在了荀諶所寫的,"劉"字之上。
"友若可知,劉伯安於昨夜,遣使送來何物?"
袁紹從懷中取出素帛展開,上麵赫然是劉虞手書——"願與盟主,共扶漢室"。
朱砂印鑒旁,還沾著淚痕,洇開了"幽州牧印"四個篆字。
“劉和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