逢紀說紹曰:“將軍舉大事而仰人資給,不據一州,無以自全。”紹答雲:“冀州兵強,吾士饑乏,設不能辦,無所容立。”紀曰:“可與公孫瓚相聞,導使來南,擊取冀州。公孫必至而馥懼矣,因使說利害,為陳禍福,馥必遜讓。於此之際,可據其位。”紹從其言而瓚果來。
——《英雄記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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酸棗,袁紹大帳。
銅雀燈台裡的燭火,在初夏的微風中,猛烈搖曳。
“好一個背信棄義的,韓文節!”
十八路討董軍總盟主,袁紹將手中竹簡,重重摔在案幾上,震得硯台裡的墨汁,全都潑灑在了白虎皮坐席上。
“冀州富甲天下,可韓文節卻連區區的三萬石軍糧,都不肯撥付!他究竟,是在搞什麼鬼把戲?”
他猛地起身,錦袍下擺,無風自動。
謀士逢紀,跪坐下首,手指輕輕摩挲著腰間的玉帶鉤,目光中,透過一絲精光。
“主公可知,鄴城糧倉存粟,有幾何?”
逢紀的聲音,像是蛇信子般,滑過寂靜的大帳,透著一股森然。
“有多少?”
逢紀從袖中,抽出一卷帛書,趨步上前,雙手呈到袁紹麵前。
“三百七十萬石,足夠全體二十萬聯盟大軍,至少三年的用度。”
“什麼?竟然有這麼多……”
袁紹聞言,瞳孔驟縮。
冀州富饒,天下皆知,可即便是二世為人的袁紹,亦是未曾想到,竟會富到如此程度。
袁紹眉頭微皺,無聲的踱起了四方步。
一個原本還要過上些日子,才會著手實施的方案,一下子,浮上了心頭。
待他踱到青銅火盆前,炭火在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陰影,不多時,便有了計較。
“元圖,可有良策助我……”
“驅虎吞狼。”
逢紀俯身,恭聲道:“公孫瓚在擴建他的白馬義,正缺糧……若是,給他知道了鄴城糧倉……”
他忽然,壓低聲音:“聽說,易京城外的田鼠窩,都快被公孫瓚的白馬義從掏光了,若是……”
“若是如何?”
以袁紹的腦子,自然可以猜到逢紀未說全的話。
可吃一塹,長一智。
有了上一世的慘痛經驗,這一世的袁紹,已經不是那個目空一切,好謀斷的世家子弟。
屬下有能力,有想法,他會給予充分的機會與舞台,讓其儘情施展。
跟屬下去搶功勞,那得是多蠢的人,才乾的出來的蠢事?
從這一點來說,這一世的袁紹,的確已經是一個,合格的主公。
“若是給公孫伯珪一道手令,讓他去鄴城向韓文節討糧……”
袁紹的明主做派,讓原本還小心翼翼逢紀,不由心中一暖。
正所謂,良禽擇木而棲!
心頭湧起一股知遇之恩,讓逢紀這隻良禽,備感欣慰。
愚蠢!!!
袁紹在心中,冷冷的,給出了兩個字的評價。
上一世,他采納了逢紀的計策。
結果正如逢紀所料的那樣,韓馥頂不住公孫瓚的無儘索取,直接辭官掛印,將冀州牧的位子,直接拱手相讓給了袁紹。
可這樣看似成功的結果,卻有兩個致命的缺陷,讓袁紹悔的連腸子都青了。
其一,缺糧的公孫瓚,得了冀州糧草輜重,無異於如虎添翼。
幾千白馬義從,已經很讓人頭疼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