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江逸:孩子沒了就沒了,怨不得任何人,要怪就怪你自己不爭氣。】
【薑棲:是你口口聲聲說我肚子裡的孩子是野種,流著低賤的血脈。】
【江逸:就算我說過又怎麼樣?你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都不知道!沒準是沈硯的,還是你哪個前男友的?就讓遲哥接盤,這不是野種,是什麼?】
【江逸:你自己本來就低賤!一個私生女還在那裡耀武揚威!我要是你,就老實本分地待在家裡不出門!何況那天商場的監控我已經讓人刪掉了!現在空口無憑,你覺得會有人信你嗎?】
錄音裡的每一句話,清晰地砸在陸遲的耳膜上,也砸在他的心上。
薑棲望著遠處沉沉的夜色,像是穿透了時空,回到了那個充滿血腥的下午,她平靜地敘述,“當時我在商場選購嬰兒用品,江逸恰好路過,他上來就是對我一頓冷嘲熱諷,張口閉口就是我肚子裡的孩子是野種,各種難聽的話往外冒,我忍無可忍,才和他吵了起來,情緒激動才動了胎氣,肚子頓時痛得不行,整個人癱倒在地,血也不斷從身體湧出來,江逸看見這情況,就那麼眼睜睜地走了,後來是店員發現不對勁,才叫了救護車,將我送去了醫院。”
陸遲聽著她的敘述,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鈍刀,在他心上來回切割。
他仿佛能看到那個孤立無援的她,倒在地上,身下漫開刺目的紅……
心臟像被千刀萬割,悶痛得讓他幾乎喘不上氣,他喉嚨發緊地問,“這件事,你為什麼從沒和我提過?”
薑棲迎上他的視線,反問道,“和你提?你會信嗎?”
“你會為了我,去追究你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嗎?”
她不等他回答,便自問自答,給出了殘酷的答案,“你不會,你隻會覺得是我咎由自取,是我活該,沒準還會表揚江逸一番,因為他幫你弄掉了那個你根本就不期待的孩子。”
“我沒有那樣想過!”陸遲喉嚨乾澀,急切地反駁。
“有沒有那樣想,不重要。”薑棲的聲音提高了一些,長久以來積壓在心底的委屈,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,讓她的話語帶著顫抖的尾音,“重要的是,你就是那樣做的!在我和江逸之間,你不是一直偏向他嗎?”
她看著眼前這個她曾深愛過、也帶給她無儘痛苦的男人,一字一句,清晰無比地,將那些血淋淋的現實砸向他,“今晚,我和江逸都打得你死我活,他綁了關明夏,逼我下跪道歉才肯放人,我也打破了他的頭,用玻璃碎片抵著他脖子差點殺了他。”
“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,你居然還好意思跟我說,你沒想好要不要離婚?”
“你是不是要等到我們倆其中有一個,被對方弄死了,橫在你麵前,你才能想好?”
她的聲音輕得像風,可每一個字都帶著重量,是對他的無聲控訴。
一字字一句句,壓垮了陸遲所有的掙紮和猶豫。
他眸色徹底黯了下去,沉默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麼久,他終於聽到了自己乾澀的聲音,做了那個早已注定卻被他拖延至今的決定。
“是我的錯。”
“明天上午九點,我們就去民政局領離婚證。”
薑棲定定地看著他,目光在他臉上逡巡,似乎想從他眼中找出任何一絲虛假,“你最好彆再玩消失這一套。”
“不會。”陸遲回答得很快,很肯定。
得到確切的答複,薑棲覺得他們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。
她不再看他,繞過他僵立的身軀,就要離開。
手臂卻忽然被他拽住。
薑棲皺眉,剛要甩開,卻聽到他提醒道,“手上的傷口,記得去找護士清理消毒,小心感染,臉……”
他頓了頓,聲音更低了,“用冰袋敷一下,會好得快些。”
薑棲用力甩開他的手,“不用你說,我也知道該怎麼處理。”
說完,她不再停留,沿著空曠的走廊快步離去,背影很快消失在樓梯口的拐角處。
陸遲一個人被留在了原地。
濃重的夜色從四麵八方湧來,仿佛要將他整個人吞噬。
晚風吹動他額前的碎發,卻吹不散他眉宇間化不開的落寞。
——
賀雲帆百無聊賴地揮著車鑰匙在樓下等了許久,才見陸遲從醫院大樓裡走出來。
月光清冷,勾勒出他比之前更加沉鬱的輪廓,周身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低氣壓,仿佛與這夜色融為一體。
“你們談什麼了,這麼久?”賀雲帆迎上前,打量著好友難看的臉色,“薑棲挨了那一巴掌,肯定很生氣吧?江逸也是……再怎麼鬨,他這次做得也太出格了。”
陸遲卻像是沒聽見他的絮叨,冷冷打斷他,“江逸在哪?”
賀雲帆被他眼底的寒意懾了一下,下意識回答,“他沒來醫院,和那個宋小姐應該還在夜闌。”
話音未落,陸遲直接搶過他手裡的車鑰匙,動作快得帶風,迅速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座,引擎發出低沉的咆哮。
賀雲帆看他狀態不對,心裡咯噔一下,趕緊拉開副駕駛的門鑽了進去,係安全帶的同時,急聲勸道,“喂!你不會是要去找江逸秋後算賬吧?彆衝動啊!有什麼話好好說,先問清楚再……”
陸遲卻充耳不聞,一腳油門,車子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,強烈的推背感將賀雲帆死死按在座椅上。
一路疾馳,窗外的景物飛速倒退,模糊成一片霓虹光帶。
與此同時,夜闌那個一片狼藉的包廂內。
其他閒雜人等都已被清走,隻剩下宋秋音,以及坐在沙發上的江逸,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男醫生正小心翼翼地為他處理頭上的傷口。
江逸不想頂著頭破血流的狼狽樣子出去,怕被熟人撞見丟麵子,索性叫了認識的醫生過來先做緊急處理。
酒精棉球觸碰到傷口,他痛得呲牙咧嘴,倒吸涼氣,“嘶——疼疼疼!你會不會輕點啊?”
男醫生手下動作未停,“江少,您忍一下,頭上的傷口裡有細小的玻璃碎屑,必須清理乾淨,否則容易感染,脖子上這道口子雖然不深,但位置靠近動脈,也需要仔細消毒,可能還得縫一兩針。”
江逸一邊忍著痛,一邊咬牙切齒地罵道,“薑棲那個臭丫頭!下手還真狠!居然和我玩陰的,我隻是打了她一巴掌,遲哥還衝我撒什麼氣啊?明明是我更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