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甲衛的青銅劍劃破空氣,帶著千年未散的肅殺之氣直刺而來。老金早有準備,側身避開劍鋒的瞬間,匕首順勢劃向玄甲衛的手腕關節——那裡的甲片銜接處有道細縫,是他方才借著夜明珠的光反複確認的破綻。
“叮”的一聲脆響,匕首與青銅碰撞出火星。玄甲衛的動作頓了半分,卻並未如預想中潰散,反而反手一劍劈向老金肩頭。林野見狀,猛地將身側一塊水蒼玉地磚撬起,朝著玄甲衛的頭盔砸去。地磚撞上青銅盔,發出沉悶的響聲,玄甲衛的攻勢終於被打斷。
“它們的骨架是陰沉木混青銅,硬得很!”林野喘著氣喊道,“葉薇,射關節!”
葉薇的箭矢早已蓄勢待發,聞言鬆弦,箭矢如流星般穿透玄甲衛的膝蓋接縫,箭頭裹著的淨化水瞬間滲入。隻聽“滋啦”一聲,玄甲衛的膝蓋處冒出白煙,動作明顯遲滯,仿佛被無形的手絆住了腿。
與此同時,側後方的暗格裡傳來工兵鏟砸擊的巨響。蘇烈正將第三塊牆磚塞進暗格,死死抵住試圖鑽出來的玄甲衛:“洛離,藥粉!再不來老子要被它們拖進去了!”
洛離手腕一揚,半包混著硫磺的陽脈晶粉精準地從暗格縫隙灌進去。裡麵立刻傳來玄甲衛的嘶鳴,緊接著是木材燃燒的劈啪聲——陰沉木遇硫磺火,果然不堪一擊。她剛鬆了口氣,右側突然傳來阿鬼的低喝,轉頭便見三具玄甲衛正圍攻過去,令牌的紅光被劍氣壓製得隻剩薄薄一層。
“我來幫你!”洛離迅速調配出新的藥粉,這次加了雙倍的陽脈晶粉,朝著玄甲衛的麵門撒去。粉末落在空洞的眼眶裡,竟燃起淡藍色的火苗,玄甲衛的動作頓時亂了套。阿鬼趁機揮動短刀,斬斷了最前麵一具玄甲衛的鐵鏈,那陶俑失去平衡,轟然倒地,砸得地麵震顫。
“老金,左前方有破綻!”阿鬼喊道,“它們的陣型在跟著葉薇的箭矢變,左三那具是弱點!”
老金立刻會意,借著林野用磚塊吸引玄甲衛注意力的空檔,矮身滑到左前方那具玄甲衛的身側。這具陶俑的後背甲片上有個細微的凹陷,像是當年澆築時留下的瑕疵。他握緊匕首,猛地刺向凹陷處,隻聽“噗”的一聲,匕首竟沒入半寸——這裡果然是實心陰沉木,沒有青銅加固!
玄甲衛發出一聲刺耳的嘶鳴,轉身揮劍砍來。老金卻不退反進,左手按住陶俑的肩甲,右手匕首用力攪動。隨著一聲脆響,玄甲衛背後的甲片裂開,露出裡麵發黑的木芯,夜明珠的光映上去,能看到木芯上刻著模糊的“甲三”二字。
“是守陵衛的編號!”老金心頭一動,“它們還記著自己是誰!”
他突然想起沉甲俑令牌上的“忠”字,對著玄甲衛低喝:“秦已安,陵已固,你們的差事,我們接了!”
話音未落,那具玄甲衛的動作猛地停住,眼眶裡的紅光漸漸褪去,竟化作兩縷淡金色的光,緩緩飄向殿頂的夜明珠。緊接著,它身上的青銅甲片開始片片剝落,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陶土,最終化作一堆無害的碎片。
這一幕讓所有人都愣住了。葉薇趁機射出一箭,正中另一具玄甲衛的後背凹陷,那陶俑同樣頓了頓,隨後甲片剝落,化作碎片。
“原來它們在等這句話!”林野恍然大悟,“它們不是要攔我們,是在驗我們是不是能接下守陵差事的人!”
蘇烈也反應過來,不再硬堵暗格,而是對著裡麵喊道:“你們護了兩千年的陵,我們守!你們信不過,就看看這令牌!”他將阿鬼的令牌舉到暗格前,紅光透過縫隙滲進去,裡麵的撞擊聲竟漸漸停了。
洛離跟著喊道:“地脈安穩,再無煞氣,你們的執念該了了!”
隨著六人此起彼伏的喊話,玄甲衛的攻勢漸漸平息。有的陶俑主動卸下甲片,有的化作光點融入夜明珠,最後一具玄甲衛走到供桌前,青銅劍輕輕放在鳳首碎片旁,像是在完成最後的交接,隨後便轟然倒地,化作齏粉。
大殿裡終於安靜下來,隻剩下六人粗重的喘息聲。葉薇走到供桌前,將鳳首碎片拿起,與之前的圖騰拚在一起。完整的鳳凰圖騰在她掌心綻放出金光,盤旋一周後,竟化作一道光紋,印在了老金、林野、葉薇三人的手腕上。
“這是……地脈認主的印記?”洛離看著光紋,眼裡滿是驚訝。
阿鬼撫摸著令牌,上麵的紅光與光紋遙相呼應:“看來地脈核心,隻認你們三人。”
蘇烈扛著工兵鏟,踢了踢腳邊的陶俑碎片:“管它認誰,先找到主墓室再說。”他指著殿後那扇緊閉的石門,“這門準是通主墓室的,上麵的秦篆寫著‘終寢’,錯不了。”
老金望著石門,手腕上的鳳凰光紋微微發燙。他知道,真正的考驗才剛開始——門後不僅是始皇帝的主墓室,更是地脈核心的樞紐,藏著秦陵最深的秘密。他回頭看了眼林野和葉薇,兩人眼裡的堅定與他如出一轍。
“走吧。”老金伸手握住石門的銅環,“該去看看,這兩千年前的布局,到底藏著什麼。”
石門緩緩開啟,裡麵沒有預想中的陰森,反而透出柔和的白光。六人相視而笑,握緊手裡的兵器與藥箱,一步步走進那片白光中——他們的影子被拉得很長,在地上交織成網,像極了玄甲衛消散前的陣型,卻比那時多了幾分鮮活的溫度。
石門開啟的瞬間,柔和的白光如潮水般漫湧而出,並非冰冷的死寂,反而帶著一種溫潤的暖意,像是初春融雪後的陽光,輕輕拂過每個人的臉頰。六人下意識地眯起眼,待適應了光線,才發現門後並非想象中幽暗的墓室,而是一片開闊的石室。
石室四壁並非磚石,而是由一種半透明的青灰色晶石構成,晶石內部仿佛有水流緩緩流動,將外麵夜明珠的光芒折射成萬千光點,灑在地麵上,像落了一地的碎星。地麵是整塊的白玉鋪就,光腳踩上去竟帶著一絲暖意,想來是地脈的熱氣透過玉石傳遞上來的。
“這哪是墓室,倒像座水晶宮。”蘇烈放下工兵鏟,用手摸了摸身旁的晶石壁,指尖傳來冰涼而光滑的觸感,“怪不得外麵的玄甲衛守得那麼緊,這地方太不一般了。”
洛離走到石室中央,那裡有一座半人高的白玉台,台上懸浮著一枚拳頭大小的珠子,珠子通體渾圓,散發著與石門後白光同源的光暈,細看之下,珠內似乎有無數細小的紋路在緩緩流轉,像是縮微的地脈圖。“這難道是傳說中的‘地脈珠’?”她輕聲驚歎,語氣裡帶著難以置信,“書上說,地脈珠是地脈核心的凝結,能定四方水土,保陵寢安寧。”
阿鬼湊近白玉台,令牌上的紅光與地脈珠的白光相觸,竟激起一圈圈漣漪。他指著珠內的紋路:“你們看,這些紋路和我們一路走來標記的地脈節點完全吻合!這裡果然是地脈樞紐。”
葉薇的目光卻被石室儘頭的壁畫吸引。那壁畫並非繪製在石牆上,而是由無數細小的彩色晶石鑲嵌而成,色彩雖曆經千年仍鮮豔如新。壁畫上畫著一群身著古裝的人,有的在繪製圖紙,有的在搬運石材,還有的在叩拜天地,最中央是一位身披龍袍的男子,正將一枚珠子放入一座高台——那珠子的形狀,與白玉台上的地脈珠一模一樣。“這畫的是建造秦陵時的場景吧?他們在供奉地脈珠。”她伸手輕觸壁畫,指尖劃過那些彩色晶石,竟感受到一絲微弱的震動,仿佛壁畫裡的人真的在動。
老金沒有急著看壁畫,他的注意力被白玉台旁的一個青銅架吸引。架上放著一卷鋪開的竹簡,竹簡旁還壓著一柄青銅劍,劍鞘上雕刻著鳳凰圖騰,與葉薇掌心拚合的圖騰完全一致。他小心翼翼地拿起竹簡,上麵的秦篆雖有些模糊,但仍能辨認出大意:“地脈珠定,玄甲衛守,待得三英至,承吾之責,護此脈千年。”
“‘三英至’……”林野喃喃念著這三個字,目光落在老金、自己和葉薇手腕上的鳳凰光紋上,“說的難道是我們三個?”
話音剛落,地脈珠突然劇烈地閃爍起來,白光瞬間變得熾烈,石室四壁的晶石也跟著亮起,將整個空間照得如同白晝。緊接著,地麵的白玉開始緩緩震動,石室中央的白玉台升起半尺,露出下方一個暗格。暗格裡沒有金銀珠寶,隻有一個古樸的木盒,盒上刻著與玄甲衛甲片上相同的“忠”字。
老金伸手取出木盒,入手輕得出乎意料。打開一看,裡麵沒有彆的,隻有三張泛黃的麻紙,紙上用朱砂畫著三張符篆,符篆旁各寫著一行小字:“承脈者,當醒地脈之憶”“執符者,當斷執念之鎖”“掌珠者,當守萬世之安”。
“這符篆……”葉薇拿起其中一張,指尖剛觸到朱砂,符篆便化作一道紅光融入她的手腕,與鳳凰光紋交織在一起。她猛地閉上眼,眉頭緊蹙,像是陷入了深沉的回憶。
老金和林野也一樣拿起符篆,符篆化作光紋融入體內。無數畫麵如潮水般湧入老金的腦海:他看到年幼的自己在陵前的槐樹下聽祖父講守陵人的故事,祖父手裡握著的正是這枚地脈珠;看到青年時的自己跟著師父修補玄甲衛,師父總說“我們守的不是陵,是這方地脈的安寧”;看到師父臨終前將沉甲俑令牌交給自己,囑托“若遇承脈者,必以性命相護”。這些記憶並非模糊的片段,而是清晰得如同昨日,帶著槐花香的氣息和青銅的冷意。
林野的回憶則充滿了藥草的味道。她看到自己在藥廬裡跟著師父辨認草藥,師父指著一株“忘憂草”說:“醫者不僅要醫身,更要醫心,若心有執念,再好的藥也無用。”看到自己第一次獨自處理玄甲衛的“傷勢”——其實是修複陶俑的裂痕,師父在一旁笑著說:“它們雖是陶土所製,卻有守陵人的魂,你待它們要如待人。”
片刻後,三人同時睜開眼,彼此眼中都帶著了然。葉薇率先開口,聲音帶著一絲顫抖:“我想起來了,我的曾祖母是上一任‘執符者’,她教我辨認地脈煞氣,說有一天我會遇到承脈者,幫他解開玄甲衛的執念之鎖。”
“我祖父是‘掌珠者’,”老金接話道,“他守了地脈珠一輩子,臨終前說這珠子認主,非承脈者不能碰。剛才我拿起木盒時,珠子的光芒明顯亮了幾分,看來我便是‘掌珠者’。”
林野摩挲著手腕上的光紋:“那我便是‘執符者’了。師父說過,我的血能化解玄甲衛的煞氣,原來不是玩笑。”
蘇烈在一旁看得嘖嘖稱奇:“這麼說你們三個真是天選之人?那我們倆呢?”他指了指自己和洛離、阿鬼,“總不能是來湊數的吧?”
阿鬼笑著晃了晃手裡的令牌:“我爺爺是上一任守陵衛統領,他說過‘承脈者身邊,必有輔脈人’,看來我們三個就是輔脈人。”他將令牌遞給蘇烈,“你看,令牌上的紅光比之前亮多了,說明我們的身份已經被地脈認可了。”
洛離突然指著石室角落:“你們看那裡!”
眾人循聲望去,隻見角落裡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新的石門,門上沒有秦篆,隻有一個凹槽,形狀與地脈珠完全吻合。
老金拿起地脈珠,深吸一口氣:“看來該去最後一站了。”他走到石門前,將地脈珠嵌入凹槽。石門緩緩開啟,門後不再是白光,而是一片深邃的黑暗,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。
“裡麵會是什麼?”洛離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。
“不管是什麼,”老金回頭看了看同伴們,手腕上的鳳凰光紋與地脈珠的光芒交相輝映,“我們一起去看看。”
六人互相看了一眼,點了點頭。蘇烈扛起工兵鏟走在最前,阿鬼握著令牌緊隨其後,洛離背著藥箱護在葉薇身側,老金和林野並排走在中間,地脈珠的光芒在他們前方投下一道溫暖的光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