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所以,它真正想表達的,不是被囚禁的痛苦,而是……即將破籠而出的,那種掙脫束縛的渴望和力量。”
“我說的,對嗎?”
夏修然的每一句話,都精準地敲擊在了蘇棠的心上。
那完全就是她創作“樊籠”時,最核心,也最私密的理念。
是她對自己過去三年婚姻生活的總結,也是對未來新生的期盼。
一個外人,一個隻見過一次作品的對手,竟然能如此深刻地洞悉她的內心。
蘇棠眼中的淡漠,終於被一絲驚喜和欣賞所取代。
“你很懂。”
簡單三個字,卻是最高的讚譽。
夏修然的眼睛瞬間亮了,像是找到了知音。
“所以,我在想,如果你在項圈連接處的那顆主鑽上,采用‘禧年切割法’,會不會更能凸顯那種破碎和新生的矛盾感?”
“不會,”蘇棠立刻反駁,“‘禧年切割法’的刻麵太多,會讓光線過於發散,反而會削弱那種掙脫的銳利感。我覺得,用最簡單的‘公主方切割’,以最鋒利的棱角,去對抗牢籠的圓融,才更有視覺衝擊力。”
“有道理!”
兩個設計瘋子,就這麼在觥籌交錯的酒吧裡,旁若無人地展開了一場激烈的學術研討。
從切割工藝,到金屬塑形,再到情感表達。
兩人越聊越投機,越說越興奮,大有相見恨晚之勢。
一旁的江知意,聽著那些專業術語,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。
她哀嚎一聲,認命地翻了個白眼。
“行了行了,你們兩個技術宅,真是沒救了!”
“在酒吧裡聊這些,一點情調都沒有。”
“你們繼續,本美女要去舞池裡尋找靈感了!”
說完,她便將杯中酒一飲而儘,扭著腰,身姿搖曳地滑進了舞池中央。
卡座裡,隻剩下蘇棠和夏修然。
氣氛卻絲毫沒有變得尷尬,反而因為共同的愛好,而愈發熱絡融洽。
不知不過了多久,酒吧裡的音樂漸漸緩和下來。
夏修然看了一眼手表,意猶未儘地開口。
“時間不早了,我得走了。”
他頓了頓,眼中帶著一絲期待。
“我約了一位前輩,去看我最新設計的一件作品,聽取一下他的意見。”
“蘇小姐,還有江小姐,有興趣一起去嗎?”
能被夏修然稱為“前輩”的大拿,想必不是一般人物。
蘇棠對這種交流機會,自然不會拒絕。
她拿出手機,給還在舞池裡瘋玩的江知意發了條消息,然後便點頭應允。
“好。”
三人很快在酒吧門口彙合,叫了一輛車,朝著市郊的一處高檔彆墅區駛去。
一路上,江知意嘰嘰喳喳地分享著剛剛在舞池裡的“豔遇”,夏修然溫和地笑著,偶爾附和兩句,蘇棠則靠在窗邊,看著窗外陌生的夜景,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輕鬆和愜意。
車子最終在一棟設計感極強的現代風格彆墅前,緩緩停下。
夏修然率先下車,按響了門鈴。
很快,彆墅的大門,從內向外,無聲地滑開。
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,出現在了門口。
他穿著一身簡單的黑色家居服,身形頎長,寬肩窄腰,少了幾分淩厲壓迫感,多了幾分居家的慵懶和隨意。
柔和的玄關燈光,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,將他深邃的五官映襯得愈發清晰。
傅峋野。
空氣,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。
蘇棠看著站在門口的傅峋野,又看了看身旁相談甚歡的夏修然。
腦子裡,竟莫名其妙地,冒出了四個大字——
捉、奸、在、床。
這個荒唐的念頭一冒出來,她自己都愣住了。
隨即,又覺得可笑至極。
不對啊。
她已經和傅斯年離婚了,現在是單身,而且他說的事情她還沒答應呢。
她和誰喝酒,和誰交朋友,和誰待在一起,都是她的自由。
他傅峋野,憑什麼用那種眼神看她?
她又有什麼好心虛的?
想通了這一層,蘇棠心中那點莫名的慌亂,瞬間煙消雲散。
她挺直了背脊,將耳邊的一縷碎發,優雅地彆至耳後。
然後,在那道深沉目光的注視下,抬起下巴,理直氣壯地,邁步走了進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