薑雲恪聽其來自扶桑島國,更是曾欲禍亂大唐,沒來由心生厭惡,淡淡說道:“在咱們中土,劍法精絕者並非鳳毛麟角,諸多武林前輩或隱居山林,或遊記山水,雖不問世事,但若家國有長蟲一類的害人之物,想必他們是不會坐視不理的。”
粗獷的漢子福生武次郎濃眉一豎,隨即又按耐住憤怒,勉強擠出笑容,道:“中原武林,確實有不少高手,不過,也隻是屈指可數的一兩人罷了。這一兩個嘛,當然就是你們武林中稱為劍聖的白玉京、劍仙李翀逍,僅此二人。鄙人耳聞薑少俠師承數名劍客高手,其中一人便是李翀逍,鄙人對於中原的劍術向往已久,不知少俠可否露一手瞧一瞧?”
薑雲恪不動聲色,右手橫著一揮,手掌若劍,一道氣流若一麵驚濤席卷而去,福生武次郎向後一仰,輕而易舉躲過這一擊。
然而,他身後的十幾人卻是慘叫不止,被掌劍掃中,遍地打滾,狼狽起身,個個麵露凶色,憤恨不平。
福生武次郎拍手大笑,而後一拳遞送過去,另一隻手則是扣住木桌,輕輕一抬,桌上酒菜舉灑,薑雲恪急叫“小心”一聲,拉著樓清姝向後一退。
左小仙左手拔刀,將飛來的桌麵一刀兩斷。福生武次郎的笑臉驟然逼近,也沒想到左小仙會武功,還使的是刀,頓時戰意大起。
他一雙拳頭,大所鐵球,勢猛力沉,打在武夷刀上,左小仙虎口巨麻,險些鬆手。
就在福生武次郎再出拳時,斜刺裡一點寒光掠來,卻是薑雲恪手中的上陽劍斜斬而來,若不收手,勢必要斷腕。福生武次郎隻得收拳,但拳頭一轉,猛地向薑雲恪襲去。
“好小子,這口劍就是上陽劍吧!”福生武次郎一邊出拳與薑雲恪近身格鬥,一邊認真打量上陽劍,目光灼然而貪婪,心中打定主意,誓要奪來寶劍。念及於此,出拳更猛,薑雲恪被其近身,劍法有所施展不開,索性收劍,以掌回擊。
薑雲恪的掌力讓福生武次郎大吃一驚,掌勢亦不比自己的拳勢弱,當下不再小覷,雙拳齊出,拳影繚亂。薑雲恪從未見過出拳這般快的,看得心亂眼花,聚氣凝成佛手,一掌推出,客棧中桌椅橫飛,佛光迸射,十分刺眼,旁觀者心弦緊繃,不能視物。
但聽“噗”的一聲,佛光散儘,身形高大的福生武次郎半跪在地,神色略顯不堪,喉嚨處,橫著上陽劍。
樓清姝大喜,左小仙則是滿臉平靜,小師弟的武功已今非昔比,勝負她了然於心,福生武次郎的那幫小弟,目瞪口呆,舉著長刀蠢蠢欲動。
“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!鄙人輸了,任憑處置。”福生武次郎低下頭,縱使不甘、赧顏敗於一少年之手,然現實如此,不可挽回。
薑雲恪收回上陽劍,道:“老板做的小本生意,打爛的桌椅,你賠吧!”
“哎喲喲,沒事沒事,隻要小兄弟住得舒心,小老兒就平安大吉了,哪裡還敢要幾位爺的錢財。”客棧老板躲在一旁,此刻跑出來急忙說道,要是真收了福生武次郎的錢財,指不定後麵的苦惱更多。
福生武次郎起身,扔了一袋銀子,走到大門處,又轉過頭來,道:“鄙人回去進修,他日望再能領教少俠的劍法。”說完轉身含恨而去。
老板顫顫巍巍撿起地上的錢袋,此刻看向薑雲恪的目光已迥然有異,實難相信,這少年年紀輕輕,竟然連黜唐組織中的首腦之一都敗在他手裡。當即提議道:“小兄弟,如今北川城中,仍在重金懸賞劍客,莫不如你去試一試,也算為民除害了。”
薑雲恪道:“我有要事在身,不會去接什麼事,但是遇到這群擾民之輩,會見一個收拾一個。”
正要上樓回房,薑雲恪忽然想起一事,問道:“老板,你最近兩天有沒有聽說一位叫李涵淵的少年進入北川城,或者北疆王府內?”
老板認真思量搖搖頭,道:“小兄弟莫非你們要到北疆王府去?”
薑雲恪點頭,老板又道:“若是去那裡尋事生非,那你們可要小心了。”
魚鰩兒又插話道:“這個北疆王,竟然讓黜唐存在這麼久,身為北疆之主,卻拿不出作為,很讓人懷疑他是不是與黜唐暗中往來。”
“哎呀小姑娘你可千萬彆亂說呀,禍從口出啊!”老板臉色一變,接著道:“這王爺鎮守北疆以來,卻是讓北邊的大蒙國沒一人敢範境,至於這個黜唐組織嘛,一直都是小王爺與他們打交道,這也是王爺給他的磨礪機會,不過……”
賣了個關子,老板接著說道:“小王爺練武成癡,三年前隻身約戰黜唐的幾位首腦,以後再沒回來,不知所蹤。就是因此,王爺變得喜怒無常,聽說前不久從西蜀回來,更是變了個人,據王府的下人們私下議論,就連王爺的女兒曾多次想逃出王府,如今已被囚禁起來。”
客棧中的幾人頓時擰起眉頭,左小仙對於北疆王府的事並不感興趣,道:“那北疆王變得怎樣乾我們什麼事,師弟,你輕功好,我熟悉北疆王府路線,咱們今夜夜探王府,帶走我師父,咱們就離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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轉身上樓去拿武夷刀,薑雲恪望了一眼魚仙兒,道:“魚姑娘,清姝不懂武功,勞你照看一下了。”
魚仙兒展顏一笑,點頭道:“薑少俠小心。”
“多謝。”
薑雲恪抱拳以謝,而後與左小仙出了客棧,穿街過道,不一會兒便來到一座巍峨堂皇的府邸對麵,府邸門前,有四名守衛把守,府邸內,燈火通明,隱有琴聲傳出。
“噫,有人!”左小仙瞥見一道身影自府邸左側牆壁掠身而入,當即與薑雲恪說著左側來到牆下,樹影婆娑,月輝朦朧,一躍而起,踏上牆頭。
薑雲恪放眼張望,院落深深,大氣磅礴,而且另一邊牆頭,又有十數道人影翻牆而入,目標明確奔向右側一間房,琴聲正自那裡傳出。
“看來今夜北疆王府並不平靜。”薑雲恪暗忖,隨後問道:“師姐,師叔被囚在哪裡?”
左小仙望著正北方向,道:“據我打聽,在王府最北的一間地下室裡,不過那裡被雪天傲安排了人手,有十個武功精深的殺手坐鎮,武功不弱於你,一般人難以靠近。”
薑雲恪心中思索,若有十個與自己武功不相上下的殺手周旋,定會鬨出不小動靜,走神間,琴聲驟止,那十數人似已得手,匆匆出房,然而卻被另一人攔住,當即話不多言,雙方兵戎相見,很快引來王府內的護衛。
“師姐,走!”見王府生亂,正中己懷,薑雲恪提醒一聲,當即於牆頭奔行如飛,幾個縱躍起落便來到北門。
北院中,格局靜雅,是一座小花園,種有南方綠植,亭榭被嶙峋怪石堆砌的假山包圍,廊道中十步一人看守,薑、雲二人隱身於假山後,並沒有輕舉妄動。
左小仙低聲道:“地下室進出口就在亭子中央,隻要一按東邊石凳下方的機栝,自然就開了,不過四周都有耳目,但凡稍有風吹草動,便會立即被發現。”
另一邊的動靜越來越大,然而看守此處的所有人無動於衷,時刻警惕著四周的任何異動。忽地,薑雲恪掠身直衝向亭子,果不其然,距離亭子尚有幾步之遙時,四麵八方風聲驟起,各種武器橫飛而來,於寒冷的空氣中發出清銳的響聲。
“當當當……”薑雲恪快速揮舞上陽劍,金鐵交擊,火星四濺,漆黑的亭子中,掠出十道身影,皆著黑色服飾,尤似魅影一般,若非有閃爍的燈光、以及映在水池中的朦朧月影,根本難以看清。
“你是誰,安敢擅闖王府!”一道冷聲自亭子上方傳來,剩下的九人已將薑雲恪圍在亭道上。
薑雲恪直言道:“薑雲恪。”
亭上之人略微詫異,道:“原來是為救聶淵而來,我兄弟十人在此恭候已久,聽聞薑你的劍術已趨武林後起第一人,今夜看來可得好好領教領教了。”
“領教不敢,在下擅闖王府,情非得已,還望諸位手下留情。”
薑雲恪身子“一”字訣橫掃一圈,堪堪逼退身遭九人,身子拔地而起,直接掠上亭上,與手持著一對流星錘的中年漢子交鋒在一起。
一劍豎斬落下,中年漢子道了一聲“來得好”後,擲出右手中的流星錘迎擊,與此同時,左手中的流星錘亦隨後擊出,流星錘以鐵鏈連著,擲出時,嘩啦啦刺耳。
薑雲恪挑開兩個鐵錘,落腳於亭上,與中年漢子僅一步之遙,但見他粗眉大眼,胡渣滿麵,身形甚是高大,足足高自己一個人頭,使流星鐵錘的雙手青筋暴起,冷笑一聲,流星錘左右橫擊而來。
薑雲恪一掌、一劍抵住流星錘攻勢,他不想耽擱時間,然而與魁梧漢子連交數十個回合,竟難取勝,魁梧中年漢子將流星錘使得如魚得水,攻守兼備,且一身雄渾內力,更讓薑雲恪吃驚。
不過,對手雖內力精湛,薑雲恪亦有自信能勝,眼下並非要比個高低,接下來快刀斬亂麻,先手一記九佛歸宗大慈悲手讓魁梧漢子錯愕亦措手不及,待他心神不定時分,又以《山河潛劍訣》第一式將其擊敗。
“這是……”魁梧漢子以及旁觀者九人,震驚無言。
“諸位前輩,一起上吧!不然,我可就要進去了。”
薑雲恪掠身進亭,話音剛落,餘下九人自不同方位襲來,左小仙正要拔刀相助,卻聽“嘭”的一聲巨響,原來是小師弟一拳將亭蓋轟碎,木屑四處橫飛。
薑雲恪將上陽劍收好,雙手如抱太極,而又作回攬姿勢,橫飛未落的木屑連同池中水皆被一股浩大的牽力引至他周圍,氣勢驚人。
池水似倒漲一般,被薑雲恪聚在身上,流轉凝聚成一個巨大水球,九人驚詫之餘,攜著滿腔殺手逼近,然而卻都臉色一變,不知誰先說了一句“不好,快退”,已然不及,薑雲恪猛力一震,水球炸開,水流、木屑激射,眾人急退間,皆有負傷,或重或輕。
“承讓了各位前輩。”薑雲恪一笑而過,按下石凳下的機栝,片刻過後,整座亭子一陣短暫的搖動,“砰砰砰”,池水中,砰然炸開,水花四濺中,一道人影自池水中拔掠而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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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嗯……”
薑雲恪皺眉,此人身形矮小,披頭散發,水漬嘩嘩滴落,他單腳立在水麵,隔空一探,左小仙背後的武夷刀“噌”地一聲出鞘,被其攝在手裡。
隔著幾步距離,直視那似流浪乞丐模樣的人,薑雲恪內心一駭,但見那人臉上布滿疤痕,癩疤蓋住雙目,似已久傷不明,夜裡更顯可怖。
他舉起武夷刀劈出,青色刀芒似破雲而出,在夜光下,湛湛炫目,薑雲恪側身而躲的同時移轉身形,轉瞬間欺近那人,挺劍直刺。
矮小之人,雖雙目失明,卻聽聲辨位極準,當上陽劍刺來時,他手中的武夷刀一橫,準確無誤抵住上陽劍,而後兩人一劍一刀鏖戰起來。
“聶淵就困在下方,想要救他,留我之命於此便可。”矮小之人開口,雙眼不能視物,卻毫無影響,反而是薑雲恪隻能借著慘淡燈光迎戰。
“此人刀法精絕,很是難纏,不知在江湖中有何名頭。”薑雲恪與其過招半百,知其不但內力雄渾,且刀法精湛,比起師叔聶淵那凶狂、蠻霸的刀法來,可柔可狂,可慢可快,熟稔已極。
薑雲恪向左一掠,虛刺一劍,實則攻右,身似侏儒的瞎目人橫刀抵擋,擊出一串火星,而後橫劈一刀,刀勢極猛,鋒芒逼人。
若非薑雲恪輕功今非昔比,身首斷然要被一刀橫斬而離,死於非命。
“不錯,有點能耐。”侏儒男子微微詫異薑雲恪躲開自己致命一刀,下一刻他怒吼一聲,整個人的氣勢陡然暴漲,披頭散發的,整個人凶狂了幾分,身形若鬼魅,飄忽間,迫近薑雲恪,連劈數十刀。
侏儒男子的刀法看似散亂而猛,然而薑雲恪不論是攻勢亦或防禦,皆在他的預判當中,其刀法詭譎多變,難以揣測,薑雲恪從未見過此等上乘刀法,快、慢、緩和、迅猛、轉化自如,一時竟應接不暇。
亭中刀影重重,煞氣橫折,左小仙見師弟處於下風,卻沒受傷,想上前相幫,轉念一想,忽然明白師弟意在與敵手周旋給自己創造時機,當即冷靜心神,撲通一聲躍入池中,向亭子處緩緩遊近。
見師姐潛近亭子,薑雲恪立時揮劍反擊,“天下第一”四字訣橫撇豎折間,劍氣橫衝亂撞,激得池水表麵如墜巨石,水花四濺。
“這是什麼劍法?”侏儒男子短暫意外,耳聞劍氣呼嘯時,或紊亂無章,或平緩如流,與自己使的劍法竟有異曲同工之處,不由得嘴角上揚,戰意高昂起來。
殊不知,左小仙已自亭中潛入地下室。
暗室隻有一間,卻極為寬闊,視線幽深,濕氣、腐臭味混為一體,左小仙捂著鼻子,低聲喊道:“師父你在哪兒?”
話音一落,聽得前方一陣鐵鏈拖拉聲,她緩步走過去,但見一人披頭散發地被鐵鏈困住雙手雙腳,頭一直垂著,聽到腳步聲,才緩緩抬頭,氣若遊絲道:“你是誰?”
聞聲不對,左小仙皺起眉頭,反問:“你是誰?”
“嗬嗬嗬……”那人慘笑,“想不到我雪天傲雄霸一方,竟會成階下囚的一天,還是在自己的府邸!”
左小仙一驚,道:“你是北疆王?”
暗室中,那人並不答話,左小仙繼續問道:“我師父在哪兒?”
“你師父是誰?”
“聶淵。”
沉默片刻,那人道:“哦,你就是左小仙。”
“我問你,我師父呢!”左小仙急切問道。
那人又慘笑幾聲,道:“左姑娘,你是怎樣來到這裡的?和誰一起,以你的武功根本不可能打得過韓揆的,定是薑雲恪與你一起來的對不對!”神情竟自有些激動。
“那侏儒瞎眼的人就是韓揆?”左小仙心寸,細想從未聽過此號人物名頭,不足為怪,從未涉足北疆的她,哪裡會知道,韓揆於北疆可謂是令人聞風喪膽的“人屠”。
雪天傲似乎對韓揆很是看重,道:“韓揆生來雙眼便患上絕症,兼之相貌極為醜陋嚇人,其父卻英俊瀟灑,卻容不得出現這等受人嘲笑的兒子,心生殺意,幸得其母先知先覺,帶其遠走他鄉,自南越來到北疆後,以為可以不顧世俗活下去,然而……嗬嗬,年幼的韓揆受儘同輩唾棄、欺辱,但他為了母親能不再流離無居,隱忍成年。而就在韓揆剛成年這一年,母親患上重病,韓揆四處求醫問藥,卻無一人肯助這對孤兒寡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