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傳誌點了點頭,看著高進和景顏,說:“日本兵對咱虎視眈眈啊!你們成了親,跟我去淞滬,憑我的醫術,到那兒解決生計不成問題。”
“顏兒,”王月仙歡喜地看著景顏問,“你的意思呢?”
“我聽爹的。”景顏低著頭,小聲答。
王月仙笑了笑,看著高進:“兒子,你呢?”
“我……我聽娘的。”高進吞吞吐吐地答。
雖然一起長大,深愛對方,到了談婚論嫁,高進和景顏依然緊張得不敢多言語。
“既然孩子同意了,婚禮訂在下個月十號吧,這頓飯就當是訂婚宴了;都是自家人,咱也不必拘泥於草率不草率了。景兄,你看呢?”
“就照高兄的意思辦吧。”景傳誌站了起來,“月仙,永芳生顏兒時走了;這些年,幾個孩子多虧了你的照顧。顏兒是喝你的乳汁長大的,她能做你的兒媳婦,也是天意。”
王月仙連忙起身,說:“大兄弟,你這些年不易。你放心,顏兒進了高家的門,我不會讓她受一點兒委屈!”
“一家人嘛,都坐下說話。”高智平哈哈大笑道。
“這下好了,可以名正言順地穿一條褲子了。”景飛啖啜著,含糊不清地說。
景顏看著憨笑的二哥,突然用力在他的大腿上擰了一下;景飛大叫了一聲,說:“我說的是事實啊,你們平時不都……”
“好了,景飛,不許說妹妹。”王月仙微笑著說。
“姨,你又偏心了;從小到大,不管什麼事你都偏袒小妹。”
“那是一定的呀。你們弟兄幾個都比顏兒大,不論誰對誰錯,我是一定要護著她的。”王月仙笑著對景飛說,“姨不是把老李頭的閨女介紹給你了嘛,你咋還說我偏心?你們處得咋樣了?老李頭就那一個寶貝閨女,你可要好好對人家,好好對老李頭兩口子。”
“彩蝶挺好的。我和她……很好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王月仙滿意地點著頭。
高智平笑了笑,問:“景兄,老李頭還不同意辦景飛和彩蝶的婚事嗎?”
“是啊。李家老爹剛去世一年,按照風俗,要守孝三年才能辦喜事。”景傳誌無可奈何地說,“景飛和彩蝶的婚事還得再等等。”
高智平說:“你帶顏兒和高進去淞滬,咋不把景飛和彩蝶一塊兒帶去?”
景傳誌搖了搖頭,答:“我把景飛留下來,是想讓他照顧你和月仙,照顧老李頭一家;農忙時,收大豆玉米的都是力氣活,有個壯小夥幫忙乾,能給你們省不少心呢。再說,老李兩口子哪舍得彩蝶出遠門;我讓飛兒留下來,也是考慮兩個孩子可以在一塊兒。”
“委屈孩子啦!”
“沒什麼委屈的。”景飛滿不在乎地說,”叔如果覺得我委屈,就把打獵的本領多教教我,論槍法,我還比不上高進呢。”
“你們的槍法差不多,我看得出來。”高智平說,“一個好的獵手,狩獵時的專注固然重要,但也要留心獵場周圍的情況;哪怕是一條小路,又或是一棵小樹。要做到在捕獲獵物的同時能夠全身而退,不要隻想著獵物,忽視了彆的危險因素。這一點非常重要,你們都要記住。”
“叔,我記住了。”景飛認真地答。
“菜都涼了,趕緊吃飯吧。”王月仙提醒道。
“以前我們是一家人,以後更加是啦!”高智平高興地端起了酒杯。
景傳誌微笑著舉起了酒杯。
震耳欲聾的加農炮聲和越來越密集的槍聲,漸漸淹沒了高、景兩家其樂融融的杯來盞往聲。
“爹,我害怕!”回到家中的景顏不安地說。
“日本軍隊演習呢。”景傳誌不以為然地說,“不怕。”
白楊樹的葉子在風的吹動下上下左右搖擺,發出清脆的沙沙之響;機靈的小鬆鼠不慌不忙地進出樹洞,運輸著喜愛的鬆果;瞪大眼睛的貓頭鷹全然不顧身外之事,懶洋洋地倚著樹枝做著明天的打算。此刻,大多數的東北民眾也像這些和諧相處的生命一樣,天真地以為這猛烈的槍炮聲隻是日本軍隊和往常一樣的演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