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原來是仇家到了!”陸九淵握著孤鴻劍緩緩說道:“現在的你,這個模樣,算是人還是鬼?”
“江湖上我早已死去,自然是鬼!”鐘無骨站定,手中長劍出鞘:“陸劍聖,劍鬼這個名號,我很喜歡!”
“你喜歡,那我就給你!隻是需要用劍來拿。”
“好!我來拿了!”
鐘無骨眼中最後一絲屬於人的溫度徹底熄滅,隻剩下純粹的、燃燒的殺意。
沒有驚天動地的呼喝,沒有花哨的前奏。
那高大的黑袍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,隻在原地留下一道被驟然撕裂的霧氣殘痕。
下一瞬,他已出現在陸九淵左前方,兩人之間的距離被壓縮至不足一丈!
劍鋒掠過空氣,帶起的不是尖銳的破空聲,而是一種沉悶、滯澀、仿佛粘稠泥沼般的怪異感覺,
仿佛這不是一柄劍,而是一柄裹挾著無形山巒的重錘。
沉重雄渾,如泰山壓頂,偏偏劍身本身又輕靈迅捷到了極致。
昏昏然間,三道截然不同的劍意自那烏沉沉的劍鋒上迸發!
一道直刺陸九淵咽喉,迅疾如電,凝練如針,是舉輕若重的極致,劍尖一點寒星刺破空氣,帶著洞穿一切的鋒銳!
一道斜削其左肋,角度陰毒刁鑽,劍勢卻陡然變得粘稠滯重,仿佛裹挾著千斤泥沙,要將對手拖入劍勢的泥潭,正是舉重若輕的詭譎!
最後一道最為致命,劍尖輕飄飄、毫無力道般貼向陸九淵下陰,無聲無息,如同毒蛇吐信,劍身微微震顫,生出一股詭異的、陰柔的纏勁!
武當劍法的圓融綿長、陰陽相濟,被他硬生生揉碎,再以自身邪戾狠辣的心性重新熔鑄,化為這虛實相生、輕重變幻的致命一擊!
劍道至此,已是技巧的巔峰。
所見所聞,皆為虛假,若有若需,皆是真實;更有一點要命寒光,隱於重重幻象之後!
幾乎在鐘無骨身影動起來的同時,陸九淵也動了。
他沒有後退,沒有格擋,甚至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。
麵對這虛實莫測、輕重無常、籠罩周身要害的三重劍網,他握劍的右手隻是極其自然地向外一展、一刺!
那棱角分明的四方劍身,瞬間化作一道純粹到刺目的銀線!
沒有花哨的光幕,沒有繁複的劍花,隻有一道筆直、冰冷、帶著萬物凋零死寂之意的“刺”!
它無視了那直刺咽喉的凝練寒星,無視了那斜削肋下的粘稠重壓,更無視了那陰柔歹毒的纏勁!
這道刺出的銀線,帶著一種斬斷因果、滅絕生機的決絕,仿佛從亙古的死亡中誕生,
無視了所有變化,所有技巧,所有虛妄,直指本源……鐘無骨的心口!
叮!叮!叮!
三聲清脆到極致、又帶著金屬棱角摩擦特有的刺耳顫音,幾乎不分先後地爆響!
一劍三破!
以最純粹的一刺,破儘天下繁複變化!
陸九淵的劍,快得超越了常理,更超越了鐘無骨對“快”的所有認知!
他從未想過一個人的劍可以快到這種地步。
那是摒棄了一切技巧,回歸殺戮本質的極致速度!
他看到了那抹一閃而逝的銀芒,也感受到了那瞬間降臨、凍結靈魂的殺戮劍意!
他引以為傲的、融合畢生所學的絕殺一劍,所有的變化,所有的虛實。
所有的輕重轉換,在這絕對的速度和純粹的殺戮意誌麵前,脆弱得如同精心搭建的沙堡!
他所有的後手,所有的應變,都在這電光火石間被這一道“刺”徹底封死!
仿佛他畢生鑽研的劍道精妙,隻是為對方這返璞歸真的一劍鋪就了道路!
“噗嗤!”
利刃入肉的聲音輕微而沉悶,帶著一種血肉骨骼被強行洞穿的滯澀感。
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。
鐘無骨前衝的、帶著絕殺氣勢的魁偉身軀,如同被無形的巨釘釘死在半空,戛然而止。
他難以置信地低下頭,看著自己那透胸而出的冰冷劍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