嬤嬤將那盒祛疤膏塞進琳琅手中,嘴唇動了動,最終隻是搖搖頭,再一個字也沒說。
隨後給她換上一身薄如蟬翼的粉色紗衣,趕著時辰為她化妝。
衣料輕軟,幾乎沒有重量,隨著她的動作,像一團粉色的霧氣貼著肌膚流動。
瓊玉伺候大小姐用過晚膳,特意繞過來,為送妹妹“最後一程”。
可當她推門而入,隻看了一眼,下頜骨便瞬間咬緊,一股酸意從牙根躥上腦門。
燈火下的女子,哪裡還有半分丫鬟的樣子。
她天生一雙微微上挑的狐狸眼,平日裡總被低眉順眼的神態壓著,此刻眼尾用胭脂勾勒,眼波流轉間,媚意橫生,仿佛能將人的魂魄吸進去。
這雙眼睛若是長在旁人臉上,瓊玉定要罵一句狐狸精。
可偏偏,琳琅的臉型圓潤飽滿,線條柔和,麵若銀盤又如滿月,大氣端莊,硬生生壓了不少媚氣,變成了傾國傾城的美豔。
沒了束胸的壓迫,那身形曲線畢露,瓊玉同為女子,竟也挪不開眼。
她想起前世自己也曾這樣打扮過,可穿上這身紗衣,卻隻顯得局促又土氣,像是偷穿主子衣服的賊。
不過,一想到這朵嬌豔的“牡丹花”也綻放不了幾個時辰,她心裡的嫉妒便化作了得意。
那個男人折磨人的手段,可比大小姐要狠上千百倍。
用蠟油燙,用鞭子抽……
想著自己身上受過的折磨馬上就要出現在琳琅身上,瓊玉隻覺得身上一陣爽快。
“妹妹這副模樣,真是連我都心動了。”瓊玉假惺惺地開口,“想必長公子見了,定會‘疼愛’得緊。”
琳琅抬眼,那雙狐狸眼直直地看向她,眼神裡卻沒有絲毫驚慌:“那就借姐姐吉言了。”
一頂小轎趁著夜色停到了王府的後門,幾個膀大腰圓的婆子用一床厚實的錦被將琳琅裹得嚴嚴實實,一路抬進了長公子沈鶴鳴的院子。
琳琅隻覺得心臟砰砰直跳,上輩子和這位長公子接觸的並不多。
大小姐因為自己的容貌,時常支開她去處理王府中諸事,提防著自己和長公子的相處。
一進內室一股清冽的鬆木香傳來。
外間小榻上空無一人。
長公子應該在裡頭。
琳琅隻覺得眼皮一跳,這和前世瓊玉說的醉酒而歸完全不同。
隔著一道屏風,她看不見裡麵的情形,隻能感到一道極具壓迫感的視線鎖定了自己。
她迅速思考著對策。
前世回門時,瓊玉是如何與她炫耀的?
“長公子夜夜驍勇,弄得我一身紅痕,他卻說好看的緊!”
“他最擅閨閣情趣,我們快活得很!”
琳琅的思緒亂成一團麻,不過既然想要在這敦親王府站穩腳跟,長公子的寵愛必不可少。
她想起前世那個性情偏執的長公子,身體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。
他絕不是什麼善男信女。
但她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白花!她前世作為內宅管事,能打點好大大小小的丫鬟婆子,這一世隻用對付沈鶴鳴一個,她對自己有信心。
賭一把!
琳琅喉間發出一聲恰到好處的驚呼,身子一軟,佯裝站立不穩,直直朝前方的燭台摔去!
砰!
燭台落地,火光瞬間熄滅。
內室瞬間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。
黑暗中,傳來衣料摩擦的聲音。
屋內的沈鶴鳴一陣煩躁。
這將軍府還真是會端架子,從小姐到丫鬟沒一個讓自己順心的。
他堂堂敦親王府長公子,未來王位的繼承人,按照祖宗禮法,在成親前沒納侍妾,也沒搞什麼通房的婢女,竟被那還未過門的妻子塞一個丫鬟來“試婚”?
這是在試探他沈鶴鳴的床上功夫?還是在向整個京城宣告,他敦親王府要看將軍府的臉色行事?
本來想著,這個試婚丫鬟若是識趣安分,就留她一命。但看來和她家小姐一樣,是個慣會玩弄心機、得寸進尺的!
為避免夜長夢多,今夜就結果了她!
至於將軍府那邊,一個丫鬟而已,事後再尋個借口搪塞過去便是。
趁著屋內無光,沈鶴鳴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女人身邊。
他看著那個背對著自己、毫無防備的女子,眼中殺意畢現,沒有絲毫遲疑地伸出手,狠狠掐住了那段纖細脆弱的脖頸!
窒息感瞬間攫住了琳琅!
她拚了命地掙紮,指甲在男人的手背上劃出血痕,可那隻鐵鉗般的大手卻越收越緊。
重生一世,卻連仇人的衣角都沒碰到,就要死在這個瘋子手裡?
就在她以為自己真的要再死一次的時候,脖子上的力道卻猛然一鬆!
“咳咳咳!”
琳琅整個人癱軟在地上,大口地呼吸著空氣,喉嚨裡火燒火燎。
沈鶴鳴借著月光,看到了那身粉色紗衣下,隨著她的喘息而若隱若現的,深深淺淺的疤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