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……”畫屏還是猶豫。
“畫屏,”琳琅的目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亮,“我如今的境況你也看到了。長公子新鮮幾日,誰也說不準。我們做奴婢的,總要為自己多想一步。”
她頓了頓,聲音放得更柔。
“我好了,難道會忘了你嗎?日後若有機會,我必在長公子麵前提攜你。”
畫屏的心思活泛起來。
琳琅如今是長公子跟前獨一份的體麵,這是整個王府都知道的。
她一句話,比自己熬十年都管用。
“……好。”畫屏咬了咬牙,將銀子攥緊,“姐姐放心,我這就去。”
看著畫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裡,琳琅才鬆了口氣。
她回到內室,重新躺回沈鶴鳴身邊。
男人的手臂像是感應到了什麼,一伸,又將她撈進了懷裡。
他的胸膛溫熱而結實,帶著讓人安心的暖意。
可琳琅的心卻怎麼都捂不暖。
她閉上眼睛,腦海裡一遍遍地推演著可能發生的變故。
瓊玉會把主意打到哪裡去?
江月嬋的嫁妝豐厚得令人咋舌,單子早就傳開了。
瓊玉如今是江月嬋身邊最得力的管事丫鬟之一,負責采買和對賬。
這是她唯一能接觸到大筆財物的機會。
以次充好,偷梁換柱……
前世周賬房教她的那些手段,想必如今也對瓊玉傾囊相授了。
隻要瓊玉在嫁妝上動了手,就等於把一個天大的把柄,親手送到了自己手裡。
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。琳琅幾乎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。
不知過了多久,就在她快要熬不住的時候,外間傳來了一聲極輕極輕的響動。
是畫屏回來了。
琳琅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。
她剛要起身,身旁的男人卻忽然動了一下,手臂收得更緊。
他的眼睛沒有睜開,嘴裡卻含糊地嘟囔了一句。
“不老實。”
琳琅的身體瞬間僵住,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凝固了。
他醒著?他一直在裝睡?他聽到了多少?
她一動也不敢動,連呼吸都放到了最輕,隻能側耳聽著外麵的動靜。
畫屏也在門口停住了,沒有再進來,外間陷入了寂靜。
她是在等自己出去?還是發現了內室的異常?
琳琅的心,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,大氣都不敢喘。
時間仿佛被拉長了無數倍,久到身後男人的呼吸才再次變得均勻綿長,手臂的力道也鬆懈下來,似乎剛才那一下,真的隻是夢話。
琳琅卻不敢再有絲毫大意。
她又等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,確認沈鶴鳴是真的睡熟了,才像一條無骨的魚,一點一點地從他懷裡滑了出來。
她躡手躡腳地來到門邊,輕輕拉開一道門縫。
畫屏果然還縮在門外,凍得瑟瑟發抖,一見她出來,眼裡滿是焦急和後怕。
琳琅做了個噤聲的手勢,畫屏立刻會意,湊到她耳邊,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氣音,飛快地將打探到的消息和盤托出。
瓊玉在江月嬋的房裡提心吊膽地站了半個時辰,終於等到大小姐放下手中的物件,才找著個由頭,點頭哈腰地湊上前,小心翼翼地開了口。
她將琳琅那套說辭,揀選著對自己最有利的部分,添油加醋地潤色了一番。
“大小姐,您想啊,琳琅那丫頭如今在長公子麵前正得寵。若是咱們把她的身契還了,讓她從奴籍變成良妾,她必定對您感恩戴德,死心塌地。日後您嫁進了王府,有她這麼個自己人在長公子身邊,豈不比其他來路不明的女人更好對付?長公子的一舉一動,不都在您的掌控之中了?”
江月嬋正用小銀匙慢悠悠地攪著碗裡的血燕,聽了這話,手上動作一頓。
“還她身契?”她抬起眼,眸光幽深,看不出喜怒。
瓊玉以為有門,心中一喜:“是啊!就說是她自己攢夠了銀子贖得身,對外也顯得咱們將軍府仁善。這樣一來,既全了您的名聲,又賣了長公子一個順水人情,簡直是一舉兩得啊!”
江月嬋放下銀匙,拿起繡著金絲牡丹的帕子,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本就乾淨的嘴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