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金盞寧願是自己眼花了,這些每一件東西,她都能認出來。
她之前每日常用的紫檀妝匣,父皇第一次賞賜給她的紫鉚胭脂,從前在宮裡最愛用來打發時間吹的玉笛,上麵掛著的穗子也是自己親手編的。
他......拿自己的東西來乾什麼?
謝金盞原本一腔恨意瞬間被衝刷得隻剩下一頭霧水。
考古隊長根據眼前所呈現的,當即做出推斷:“這或許是南耀太祖的帝後合葬棺。”
“帝後合葬?!”謝金盞差點要跳起來,又顧忌是工作時間,把後半句“彆惡心人了”給吞回去。
考古隊長認可地點點頭:“你看,這些陪葬品都是古代女子用品,而這套女式長裙平鋪在墓主人身邊。我大膽猜測,裙子主人很可能是他生前的愛人,用類似衣冠塚的方式一起合葬。”
“還有這下葬的姿勢,側臥麵對,很顯然他對裙子主人在表達濃烈的愛慕相思之情。”
謝金盞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沒說話,不置可否。
她和段臨淵彼此都恨得牙根癢癢,更何況還有殺妹、叛國之仇。
什麼合葬?什麼愛與相思?
她第一次對這幾個字眼感到陌生,像一條鞭子在拷打著自己的認知。
段臨淵這三個字,和那些溫情的詞彙放在一起,簡直是最荒謬的笑話。
他故意惡心自己的吧!
當年段臨淵做過的事不僅如此。
再後來契丹入侵,段臨淵竟放任敵軍入城,使得整個北慶滅亡,他倒是擁兵自立,僭越稱帝。
讓謝金盞像條喪家犬四處逃亡。
防護服下,謝金盞忽覺呼吸都變得困難,像是一雙無形的手在扼住喉嚨般。
其中隊員突然道:“老師,他手裡好像還握著什麼東西?”
段臨淵雙手護著,手指蜷縮,應該是在下葬時緊握著,看起來對此珍重。
隊員小心翼翼從屍身手裡取下東西。
那是一支樣式古拙卻十分溫潤的玉簪,雕刻的像是一枝玉蘭花,可惜斷成兩截。
玉蘭花?
謝金盞聞言湊過去。
她把玉簪三百六十度地觀察了個遍,這支玉簪她倒是沒印象。
不過,玉蘭花是她最喜歡的花。
那時候練武場外圍就有這麼一顆玉蘭樹,她天天都喜歡呆坐在樹下嗅花香......
這是什麼意思?
合著樁樁件件都與她謝金盞有關?
想不到段臨淵自詡磊落一輩子,死了還打起啞謎,且竟做得如此......親昵。
謝金盞的眉頭快要擰成一個結,疑惑和恨意像場颶風席卷而過,腦中一片混亂,一時間思緒又陷入到千年之前。
一個不留神,謝金盞手中的玉簪差點摔落在地。
眾人都替她捏了把汗。
“謝金盞!你在乾什麼!”
隊長頓時勃然大怒,“滾出去!從現在開始,你不許參與這個項目的任何過程!”
謝金盞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趕出方艙。
走出外邊,她緩緩摘下麵罩,連腳步都有些虛浮。
她和段臨淵究竟是為什麼變成這樣的?
在好多好多年前,他們也並非這麼苦大仇深,隻是後來時局動蕩,這點兒女情長都顯得微不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