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難受得抱住腦袋,感覺都要在這又安靜又吵鬨的環境裡崩潰掉了。
就在這個時候,那扇沉重的門,門軸慢悠悠地轉動起來,發出了聲響,接著門就被推開了。
一個高高大大的身影站在逆光的地方,帶著一身的冷氣就走進來了。
進來的這個人穿著黑色的錦袍,頭發隻用一根玉簪子簡單地紮起來,臉長得那叫一個好看,就像天上的神仙似的,可那表情冷得就像個雕塑一樣。
他腰上還帶著刀呢,沒摘下來,每走一步都帶著一種讓人說不出話來的壓迫感,就好像是從地獄最深處走出來的那種很凶狠的人。他就是蕭絕。
沈聽雪一下子就屏住了呼吸,感覺全身的血都好像不流了,變得凝固起來。
她不敢把頭抬起來,隻能眼睛死死地盯著地麵,使勁兒把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給趕走。
可是呢,當蕭絕走到她麵前,停住腳步的時候,一個比大冬天的冰雪還要冷的想法,特彆清楚地就鑽進了她的腦袋裡,就跟死神宣布要人的命似的。
“真吵,殺了倒省事兒。”
這可不是因為她做了啥或者說了啥,就僅僅是因為她這個人存在著,就這麼簡單。在他聽來呀,可能她的呼吸聲,還有心跳聲,對他來說就像特彆煩人的吵鬨聲,根本忍受不了。
死亡就像一片烏雲,一下子就罩到沈聽雪的頭上了,她感覺都快喘不上氣來了。他是真的能下得去手把她給殺了啊!
這可是生死攸關的時候,想活下去的那種本能一下子就把所有的害怕都給壓下去了。
沈聽雪的腦袋裡突然就像劃過一道閃電似的,一下子就想起了在轎子裡的時候,丫鬟紅綃心裡頭一閃而過的悄悄話:“主母說了,王爺這些日子為了國家大事燒香許願呢,最討厭吵鬨了。”
燒香許願!最討厭吵鬨!
這可就是活下去的希望啊!
沈聽雪使勁兒壓著自己撲通撲通亂跳的心臟,也顧不上什麼禮儀不禮儀的了,哆哆嗦嗦地就從床沿上出溜下來了,朝著那雙黑色的靴子就跪下去了。
她的聲音因為緊張都在打哆嗦呢,不過還挺奇怪的,這聲音裡帶著一種讓人心裡頭覺得舒服的柔和勁兒,每個字都說得清清楚楚的。
“我……我知道自己身份低賤,不敢來打擾王爺您。我願意給王爺您燒香祈福,哪怕……哪怕讓我少活十年呢,就盼著能讓您睡個好覺。”
這話一說完,整個屋子的空氣好像一下子就凝固住了。
蕭絕的腳步呢,特彆細微地停了那麼一下下。
那種像真的能摸得著的殺意呢,也很神奇地緩了那麼一點兒。
他既沒動,也沒說話,可是沈聽雪清楚地感覺到,他那顆像冰一樣冷的心裡頭,飄過了一絲特彆淡的疑惑。“她咋曉得我想要安寧呢?墨七他們都沒看出來啊……”
殺意,暫時停住了。
過了一小會兒,門外有了點輕微的動靜,兩個穿黑衣的護衛靜悄悄地走進來,把那個還冒著絲絲青煙的大香爐,連帶著滿屋子的香味兒,一塊兒給弄出去了。
沈聽雪跪在地上,一直等到房門又關上了,那個冷冰冰的人消失在門外,她才像虛脫了似的癱倒在地上,大口喘氣。
嘿,她這又保住了一條命。
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,沈聽雪一個人坐在窗前,那根緊繃著的神經一點兒都不敢放鬆。
耳邊的詛咒還在響著呢。
庭院裡巡邏的守衛心裡想:“明天可算能換崗了,這鬼地方冷得要命。”
房梁上,一隻偷吃糕點的老鼠在嘟囔:“這糕點可真甜,明天還來。”
就連窗外的夜風吹過紗簾,都好像在小聲嘀咕:“冷啊……我想躲到屋裡去……”
她難受地閉上眼,把身體蜷縮起來,頭疼得像要炸開了一樣。
就在這快要絕望透頂的時候,她突然想起剛才自己說的“折壽十年,換您一夜安眠”那句話,居然真的讓蕭絕那顆像冰山似的內心猶豫了一下。
一個很瘋狂的想法冒了出來。打從一開始,她就光知道傻乎乎地被動接受這些心聲,從來都沒動過念頭說要去控製一下。
哎,要是……要是她能主動去“聽”呢?
沈聽雪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,眼睛裡頭有那麼一絲決然閃過。
她試著把腦袋裡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都給推得遠遠的,就好像把擠成一團的人潮給推開一樣,然後用自己的意念去集中注意力,去找尋記憶裡蕭絕的那種心聲。蕭絕的心聲很特彆,又強大,還冷冰冰的呢。
剛開始的時候,根本就沒什麼效果。可她咬著牙,一次又一次地試,精神都高度集中起來了。
過了一小會兒,嘿,奇了怪了。
周圍那些守衛的、老鼠的,就連風聲之類的雜音,居然真的像潮水一樣,一下子就退下去了一會兒。
她的腦子裡麵,從來都沒有這麼清亮過,就好像早晨的露水把濃霧給衝散了似的。
沈聽雪一下子就愣住了。
這可是她打出生以來頭一回,主動地掌控了這個糾纏了她十幾年的、就跟詛咒似的能力。
就在她正享受這一會兒的安靜的時候,窗戶外麵院子的屋簷角那兒,有個黑影像鬼一樣靜靜地站在那兒。
正是之前檢查轎子的暗衛墨七呢,他那深深的眼神穿過黑暗,就落在沈聽雪的窗戶上,還小聲地自己跟自己嘟囔著。
“魂主的心思……剛剛確實是晃悠了那麼一下子。”可是這個女的,到底乾了啥呀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