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嬤嬤領了命令就退下去了,那腳步啊,比平常匆忙了不少呢。
這老大的主院啊,因為紅綃死了,那種壓抑和恐慌的氣氛,並沒有隨著紅綃被懲處就消失不見。就好像是一團特彆濃的墨,濃得都化不開了,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尖子上。
紅綃死了後的第三天,天剛有點蒙蒙亮的時候,沈聽雪就下命令了,讓主院所有的仆人,不管是啥等級的,都在院子裡排隊站好。
沈聽雪今天穿了一身平常的衣服,是素白色的,還帶著淺青色的滾邊呢。臉上也沒擦粉啥的,頭發就用一根白玉簪子鬆鬆地挽起來了。
她那張臉啊,在早晨的光線下,顯得有點白,不過呢,她有一雙眼睛,就像寒星似的,可銳利了,感覺能一下子把人的心都給看穿嘍。
她就安安靜靜地坐在走廊下麵的紫檀木椅子上,前麵有個小桌子,桌子上攤著兩本厚厚的本子,一本是奴仆的名冊,另一本是庫房的賬本。
“開始點名。”沈聽雪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,但是每個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的。
知夏在旁邊站著,手裡有點緊張地捧著名冊,然後就一個一個地開始點名了。
每念出一個名字,沈聽雪的目光就會一下子落到那個人的身上。
她表麵上像是在核對名冊呢,實際上啊,她早就把自己的心思放到那一片亂哄哄的意識之海裡頭去了。
好多人的心聲就像暗暗流動的水流一樣,在她的耳朵邊清清楚楚地冒出來。
“李家的,到這邊來。”有個身材有點胖的婆子馬上站了出來。她剛一抬頭,沈聽雪就聽到她心裡在暗自慶幸呢:“還好紅綃那小賤人死得快,沒把咱們給抖摟出來,不然可就倒大黴了。
這個新王妃年紀輕輕的,瞅著也不像是個機靈的主兒。以後咱們做事小心點,彆留把柄,日子還不是照過。”
沈聽雪呢,手指頭就在那名冊上輕輕劃拉著,臉上啥表情都沒有。
“張順家的。”
又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婦人彎著腰走上前,心裡卻在可惜呢:“哎,本來想著靠著紅綃能撈點好處,誰知道她這麼沒用。現在這個主子啊,看起來就不好伺候,我得再想法子才行啊。”
在人群的角落裡,有幾個平常就愛說三道四的婆子,這會兒都縮著脖子呢,心裡想的都差不多:“老天爺啊,這個庶出的王妃可真夠狠的,說殺人就殺人,一點都不猶豫。以後可千萬不能招惹她,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沈聽雪就這麼靜靜地聽著這一切,把每個人心裡的想法都看得清清楚楚的。
她也沒有當場就發脾氣,隻是在名冊上不顯眼的地方做了幾個小記號。
點完名之後,她把名冊合上,很平淡地說:“李家的,張順家的,還有在後院喂馬的趙老三,你們幾個在王府裡乾了好多年的活了,也挺辛苦的。
城外西莊子那邊缺幾個管事的,明天就收拾東西過去吧,每個月的工錢給你們加三成。”話音剛落呢,那三個人的臉“唰”地一下就變得煞白煞白的,然後“撲通”一聲就直直地跪到地上了。
這誰心裡不明白啊,被調到莊子上去,名義上說是升職了,實際上就是被流放了呀,這一輩子都彆再想回到王府的核心圈子裡了。這可比直接打罵他們一頓還讓人覺得絕望呢。
這時候啊,周圍的人都嚇得不敢出聲,就像被凍住了一樣,連呼吸都小心翼翼地放輕了,生怕弄出點動靜來。
沈聽雪呢,看都沒看那三個人一眼,眼睛就朝著站在隊伍末尾的知夏看過去了。知夏這時候啊,臉也是白得像紙一樣,身體還微微地發著抖呢。
“知夏。”沈聽雪叫了一聲。
知夏就像被電到了一樣,身子猛地一哆嗦,趕忙“噗通”一聲跪下了,嘴裡說道:“奴婢在呢。”
“打今兒個起,主院的茶水間就歸你管了。”
沈聽雪一邊說著,一邊從手邊拿起一個刻著“聽雪院”三個字的腰牌,遞給旁邊的一個丫鬟,還說,“給她賜名叫‘聽雪’,把這個牌子給她,以後隻要看到這個牌子,就跟看到我是一樣的。”
好家夥,這一下,整個院子裡的人都驚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!
知夏是誰啊?她就是一個因為紅綃案差點被牽連處死的乾粗活的小婢女啊。
以前啊,根本就沒人瞧得起她,還有人在背地裡偷偷地笑話她,說她笨得很呢。
可是現在呢,王妃不但不罰她,反而一下子就把她提到管事的位置上了,還賜給她名號和令牌呢。這得是多大的榮耀和恩寵啊!
知夏自己也被弄懵了,她抬起頭來,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,眼睛望著坐在上麵的那個清冷的身影,就好像看到了來拯救自己的神仙一樣。
她“咚”的一聲重重磕了個頭,聲音帶著哭腔:“奴婢……奴婢多謝王妃的恩典呀!肯定不會辜負王妃的托付!”
林嬤嬤就站在廊子下麵呢,瞅著眼前這情形,心裡暗暗歎了口氣。
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賞罰事兒啊,這是在用最乾脆的法子立規矩呢,就是順著王妃的就能好過,要是逆著她呀,那就沒好果子吃嘍。
那些被調走的人呢,那就是用來殺雞儆猴的;這個被提拔的呀,就好比是千金買骨呢。
就一晚上的功夫,這位瞧著柔柔弱弱的王妃,一下子就用特彆強硬的手段把主院的權力緊緊抓在自個兒手裡了。
當天晚上呢,夜已經很深了。
蕭絕還在書房忙公務呢,蠟燭的火光照著他那張又俊美又透著冷硬的側臉,忽閃忽閃的。
“王爺。”門外傳來聲音,以前叫知夏,現在得叫聽雪了,她恭恭敬敬地說道。
“進來。”
聽雪端著個托盤走進來,盤子裡放著一壺剛焙好的雲霧茶,那茶香啊,清清爽爽的,聞著可舒服了。
她把茶壺放在桌子角上,又拿出一張素雅的箋紙:“王妃說,王爺天天晚上都費心勞神的,特意讓奴婢送一盞清茶來,給王爺解解憂愁。”
蕭絕的眼睛都沒從卷宗上挪開,就接過了茶,但是沒喝,那瓷杯的溫度順著手指頭傳過來,還有點兒暖意呢。
他淡淡地說:“下去吧。”
“是。”聽雪彎著腰,小心翼翼地轉身走了。就在她快要踏出門口的時候,蕭絕突然開了口,那聲音裡也聽不出啥情緒:“你家主子啊,最近睡得咋樣?”
聽雪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,後背一下子就冒冷汗了。
王爺這話啥意思啊?
是在試探嗎?
她就想起王妃白天交代的事兒,不敢說謊話,隻能老老實實地回答:“王爺,回您的話,王妃啊……每天夜裡都得驚醒個三四回呢,老是翻書翻到五更天才能迷迷糊糊睡一會兒。”
蕭絕的手指頭在桌麵上很有節奏地輕輕敲著,發出“篤、篤”的聲音,就好像在琢磨著啥事兒似的。
然後他就不吭聲了,揮了揮手。
聽雪就跟得了大赦似的,趕緊快步走出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