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陰溝裡的老鼠一樣忍耐!像石頭下的草籽一樣忍耐!
仇人勢力龐大,而他弱小如螻蟻。他需要時間,需要力量,需要機會!
他猛地抬手,用袖子狠狠擦去臉上的淚水和血跡。眼神在極度的悲痛和恨意中,竟然逐漸變得冰冷、空洞起來。那是一種心死之後,將所有情緒深深埋藏,隻留下唯一執念的可怕平靜。
他從鋪上爬起,整理好衣物,甚至用手梳理了一下淩亂的頭發。他走到屋外,打來冷水,洗淨臉上的汙跡,確保看不出太多異常。
然後,他像往常一樣,拿起工具,走向藥田。
他的腳步有些虛浮,臉色依舊蒼白,但背脊卻不再像往常那樣佝僂,而是挺直了一些。隻是那雙低垂的眼睛裡,往日怯懦的光芒已經徹底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,偶爾,會有一絲令人心悸的厲色飛快閃過,又迅速隱沒。
路上遇到趙虎幾人。趙虎看到他,習慣性地又想嘲諷幾句:“喲,‘膽小鼠’,聽說你老家出事了?…”
若是以前,張小書隻會低頭躲開。
但這一次,他停下了腳步,抬起頭,目光平靜地看向趙虎。
那目光裡沒有任何情緒,沒有悲傷,沒有憤怒,甚至沒有怯懦,隻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。
趙虎被他看得莫名一窒,後麵的話竟然沒能說出口。他忽然覺得,這“膽小鼠”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,具體說不上來,就是讓人有點…不舒服。
“趙師兄,”張小書開口,聲音有些沙啞,卻異常平穩,“我今天的任務還沒完成,先去乾活了。”
說完,他不再看趙虎等人,徑直走向藥田。
趙虎愣在原地,半晌才啐了一口:“呸!家裡死絕了還這麼拽?什麼東西!”
但不知為何,他卻沒有再追上去找麻煩。
張小書蹲在藥田裡,像往常一樣除草、施肥。他的動作依舊仔細,甚至比平時更加專注。但隻有他自己知道,他的內心正在燃燒著怎樣的地獄之火。
每一次彎腰,每一次伸手,他都像是在對無形的仇人匍匐叩首。
每一次呼吸,他都像是在吞咽著仇恨的毒液。
他知道,從今天起,那個膽小怯懦、唯唯諾諾的張小書已經死了。活下來的,是一個戴著懦弱麵具,內心隻剩下複仇執念的行屍走肉。
他要活下去。
他要變得強大。
他要查清真相。
他要所有參與此事的人,血債血償!
隱忍,不是為了屈服,而是為了將來更徹底的爆發。
玄艮峰的陽光溫暖和煦,靈草芬芳。但張小書感受到的,隻有刺骨的冰冷和彌漫的血腥味。
他的修仙之路,從這一刻起,徹底扭曲,通向了一條布滿荊棘與黑暗的複仇之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