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昏時分,洞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。
張小書立刻警惕起來,握緊鐵劍。
“是我。”鐘雨兮的聲音傳來。
張小書鬆了口氣,撤去洞口禁製。
鐘雨兮閃身而入,看到她安然返回,張小書心中一安,但看到她略顯疲憊和凝重的神色,心又提了起來。
“師姐,情況如何?”
鐘雨兮看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張遠,微微蹙眉,但並未多問,隻是沉聲道:“我已見到師尊,將人證物證呈上。師尊聽聞後極為震怒,立刻帶我去見了宗主。”
“宗主?”張小書心猛地一跳,“宗主他…”
“宗主…”鐘雨兮眼中閃過一絲複雜,“宗主聽聞後,隻言‘此事事關重大,需詳查’,便讓我師尊暫且將張遠收押,嚴加看管,並封鎖消息,不得外傳。至於馮長老…宗主並未立刻下令拘拿,隻說…待會同長老會議決。”
張小書的心瞬間沉了下去:“長老會議決?馮元本就是長老團成員,這…這不是給他機會脫身嗎?!”
“師尊也是如此認為,據理力爭,但宗主態度…。”鐘雨兮歎了口氣,“宗主…承諾會調查,若證據確鑿,定會嚴懲。”
調查?嚴懲?張小書感到一陣徹骨的冰涼和荒謬。鐵證如山,人證物證俱在,宗主竟還要拖延?
看著張小書瞬間蒼白如紙、充滿絕望和憤怒的臉龐,鐘雨兮心中不忍,輕聲道:“小書,你彆急。師尊已聯合了幾位與馮元不睦的長老,繼續向宗主施壓。此事絕不會就此罷休。隻是…需要時間。”
時間?他已經等了三年!每一天都在仇恨中煎熬!
但他知道,鐘雨兮和她的師尊已經儘力了。麵對宗門最高層的博弈,他們能做的確實有限。
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席卷了他。他本以為扳倒仇人就在眼前,卻沒想到對方根基如此深厚,連宗主都投鼠忌器。
“我明白了…”張小書聲音沙啞,帶著深深的疲憊,“多謝師姐…和尊師為我奔走。”
“何須言謝。”鐘雨兮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,心中莫名一痛,下意識地伸出手,輕輕握住了他冰冷顫抖的手。
柔荑入手,溫軟細膩。
張小書身體猛地一僵,愕然抬頭,對上鐘雨兮清澈而帶著一絲溫柔的眼眸。
“邪不勝正。”鐘雨兮看著他,語氣堅定,“馮元倒行逆施,天理難容,遲早會付出代價。你…一定要堅持下去,不要被仇恨蒙蔽了本心。”
她的手很暖,話語中的關切和鼓勵更是如同暖流,湧入張小書冰封的心田。
這一刻,一路來的並肩作戰、舍身相護、悉心照料、奔波操勞…所有畫麵湧上心頭。眼前這個清麗絕塵、身份高貴的女子,一次次為他這個微不足道的雜役弟子涉險、付出。
從未有過的感動和某種難以言喻的情感瞬間衝垮了他的心防。
反手緊緊握住她的手,張小書聲音哽咽:“師姐…我…我…”
千言萬語堵在胸口,卻不知如何表達。父母的麵容在眼前閃過…種種情緒交織,讓他眼眶發熱。
鐘雨兮看著他通紅的眼眶和眼中複雜的情感,並未抽回手,隻是臉頰微微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,輕聲道:“我知道。”
簡單的三個字,卻仿佛蘊含了千言萬語的理解與包容。
四目相對,石窟內氣氛變得微妙而寧靜。洞外夕陽的餘暉透過藤蔓縫隙,灑在兩人身上,仿佛將這一刻定格。
許久,張小書才緩緩鬆開手,深吸一口氣,眼神重新變得堅定:“師姐放心,我不會放棄。就算長老會不管,隻要我張小書還有一口氣在,必親手刃此獠,告慰家人在天之靈!”
他的語氣平靜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。
鐘雨兮看著他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,欣慰地點點頭:“好。”
“馮元勢大,你獨自一人太過危險。”鐘雨兮語氣淡然,卻不容置疑,“既然宗門暫時無法給你公道,那我們就自己找證據,直到能將他徹底扳倒為止。我會幫你。”
這不是承諾,卻比任何承諾都更重。
張小書望著她,千言萬語最終隻化為兩個字:“…好。”
無需再多言。兩人之間的關係,曆經生死與共,在此刻悄然升華,一種超越同門之誼的、難以言喻的羈絆已然形成。
雖前路坎坷,強敵環伺,但此刻,他們不再是孤身一人。
“此地不宜久留,馮元很可能已經察覺,會派人搜尋。”鐘雨兮收斂心神,正色道,“我們先回宗門。你暫時…還是回玄艮峰,裝作什麼都不知道,一切如常,暗中留意馮元一黨的動向,但絕不可輕舉妄動,以免打草驚蛇。我會彙報師尊,繼續暗中調查。”
“好。”張小書點頭。雖然回到仇人眼皮底下極度危險,但這也是最不容易引起懷疑的做法。
兩人將張遠徹底禁錮,由鐘雨兮秘密帶往玄坎峰囚禁。
隨後,趁著夜色,兩人一前一後,悄然返回了玄天宗。
分彆前,鐘雨兮再次叮囑:“萬事小心,若有急事,可來玄坎峰尋我。”
“師姐也務必小心。”張小書深深看了她一眼,轉身融入黑暗,向著玄艮峰走去。
他的背影依舊瘦削,卻挺得筆直,仿佛一柄即將出鞘的利劍。
鐘雨兮站在原地,目送他離去,清冷的眼眸中,閃過一絲擔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