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七日的天剛蒙蒙亮，縣城就醒了。一中校門口的柏油路被灑水車澆得濕漉漉的，空氣裡飄著青草和泥土的混合氣息，平日裡車水馬龍的街道，今天特意設了“高考綠色通道”，連路過的公交車都放慢了速度，司機師傅輕輕踩著油門，生怕引擎聲驚擾了考場裡的學生。
王劍五點半就起了床，母親早已在廚房忙活，蒸鍋裡冒著白汽，案板上擺著兩個煮得恰到好處的雞蛋——蛋白光滑，蛋黃剛凝住，是王劍最愛吃的樣子。“媽，葉菲說她今天也想吃雞蛋，我給她帶一個過去。”王劍一邊穿外套，一邊從冰箱裡拿出兩瓶溫牛奶，塞進帆布包裡。母親笑著幫他理了理衣領：“路上慢點，彆慌，仔細看題，媽和你爸在考場外等你。”
父親站在門口，手裡拎著一個折疊凳，另一隻手攥著幾張準考證複印件——昨晚他特意多印了三份，怕王劍弄丟原件。“彆緊張，就跟平時模擬考一樣。”父親拍了拍王劍的肩膀，語氣裡帶著掩飾不住的期待，“考累了就抬頭看看窗外，放鬆一下。”
王劍點點頭，接過父親遞來的準考證，小心翼翼地放進貼身的口袋裡。他拎著帆布包走出家門，街上已經有不少考生和家長，有的家長手裡拿著礦泉水，有的在給孩子最後叮囑，還有的在互相打聽考點的情況，喧鬨中透著一股緊張的氛圍。
走到葉菲家小區門口時，王劍遠遠就看見葉菲站在樓下，穿著一件淺藍色的連衣裙，頭發紮成馬尾，手裡抱著一個透明的文件袋，裡麵裝著準考證、2B鉛筆和橡皮。“等很久了吧？”王劍加快腳步走過去，把溫牛奶和雞蛋遞到她手裡，“剛煮的，還熱著。”
葉菲接過雞蛋，指尖碰到王劍的手，臉頰微微泛紅：“沒等多久，我也是剛下來。”她剝開雞蛋，咬了一小口，笑著說：“跟我媽煮的一樣好吃。”王劍看著她的笑容，心裡的緊張感少了幾分，他從文件袋裡拿出兩支中性筆——正是上次買的黑色和紅色那對，“這支黑色的給你，考試的時候用，紅色的我留著，咱們一起加油。”
葉菲接過筆，緊緊攥在手裡，像是握住了一份約定。兩人並肩往學校走，路上遇到不少同學，有的互相點頭打招呼，有的埋頭背著古詩文，還有的在小聲討論數學公式。肥仔從後麵追上來，手裡拿著一個巨大的麵包，嘴裡塞滿了食物：“劍人！葉菲！等等我！”他跑到兩人身邊，含糊不清地說，“我媽非讓我吃這個，說能頂餓，免得考試的時候肚子叫。”
王劍看著他鼓鼓囊囊的腮幫子，忍不住笑了：“你慢點吃，彆噎著，還有時間。”肥仔咽下麵包，喝了口礦泉水：“你們倆彆太緊張，我爸說了，考不好也沒事，大不了跟他一起做生意。”葉菲笑著說：“你也得好好考，說不定能超常發揮，考上二本呢。”肥仔撓了撓頭：“借你吉言，要是真考上了，我請你們吃大餐！”
三人說說笑笑，不知不覺就到了一中門口。校門口已經擠滿了人，家長們站在警戒線外，手裡舉著寫有“加油”“必勝”的牌子，有的甚至拿著攝像機，想記錄下孩子走進考場的瞬間。交警同誌穿著製服，在維持秩序，指引考生們有序進入考點。
“王劍！這裡！”王劍的父母從人群裡擠出來，母親手裡拿著一條濕毛巾，遞到王劍手裡，“擦把臉，清醒清醒。”父親則把折疊凳放在路邊：“等下我和你媽就在這兒等你，考完試出來就能看見我們。”葉菲的父母也走了過來，葉菲的媽媽拉著女兒的手，反複叮囑：“答題卡彆塗錯題號，作文寫完一定要檢查標題，彆漏了。”
“叔叔阿姨放心，我們會注意的。”王劍笑著說。葉菲的爸爸拍了拍王劍的肩膀：“你們倆互相照應著點，彆有壓力。”
離進考場還有二十分鐘，考生們開始排隊入場。王劍把帆布包交給母親，隻留下文件袋和準考證。“葉菲，彆緊張，我在裡麵等你。”王劍看著葉菲的眼睛，認真地說。葉菲點點頭，聲音有點發顫：“你也彆慌，咱們一起考。”
肥仔在旁邊揮了揮手：“我在你們後麵考場，考完第一科咱們在門口集合！”說完，他跟著人流往考場裡走，還不忘回頭做了個鬼臉。
王劍和葉菲跟著隊伍走進校園，教學樓前掛著“祝全體考生金榜題名”的紅色橫幅，走廊裡貼著“沉著冷靜，認真答題”的標語，老師們穿著統一的紅色T恤，站在考場門口，給每個考生遞上一顆糖果：“甜甜蜜蜜，考出好成績。”
王劍的考場在三樓302教室，葉菲的考場在二樓205教室，兩人在樓梯口分開。“加油！”王劍揮了揮手。葉菲也揮了揮手，轉身走進了自己的考場。
走進302教室，監考老師正在核對考生信息。王劍找到自己的座位，把文件袋放在桌角，坐下後，他深吸了一口氣，環顧四周——教室裡坐滿了考生，每個人都在低頭檢查文具，有的在閉目養神，有的在小聲背誦英語單詞，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息。
監考老師分發試卷和答題卡，王劍仔細核對了試卷上的姓名和準考證號，確認無誤後，他拿起黑色中性筆，在答題卡上輕輕寫了幾個字，又擦掉——他想試試筆的粗細，也想讓自己的手放鬆下來。
上午考的是語文，試卷發下來後，王劍先瀏覽了一遍，作文題目是《那一刻，我長大了》，他心裡一動，想起了上次在派出所，葉菲說自己是他女朋友的那一刻，想起了父母在考場外守望的眼神，想起了肥仔拍著他肩膀說“兄弟加油”的樣子，那些瞬間像電影片段一樣在腦海裡閃過，他突然有了靈感，拿起筆，開始認真答題。
考場裡很安靜，隻有筆尖在紙上劃過的“沙沙”聲，偶爾傳來監考老師走動的腳步聲。王劍專注地做著題，遇到古詩默寫題，他輕輕在心裡背誦，確認無誤後才寫下答案；遇到閱讀理解題，他仔細閱讀文章，圈畫出關鍵句子，慢慢梳理思路。不知不覺，兩個半小時過去了，當監考老師宣布“考試時間到”時，王劍剛好寫完作文的最後一個字，他檢查了一遍答題卡，確認沒有漏題後，才站起身，跟著人流走出考場。
剛走出教學樓，王劍就看見葉菲站在樓梯口等他，手裡拿著一瓶礦泉水。“考得怎麼樣？”葉菲迎上來，眼裡滿是關切。王劍接過礦泉水，擰開瓶蓋喝了一口：“還行，作文寫得挺順的，你呢？”葉菲點點頭：“我也還好，就是最後一道閱讀理解有點難，不過應該能拿到大部分分。”
肥仔從後麵跑過來，一臉興奮：“我跟你們說，我作文寫的是《我的胖子兄弟》，把你們倆都寫進去了！”王劍笑著拍了他一下：“你彆瞎寫，小心跑題。”肥仔滿不在乎：“放心，我寫的都是真情實感，老師肯定給高分。”
三人走到校門口，王劍的父母立刻迎了上來，母親遞過毛巾：“累不累？餓不餓？媽給你帶了麵包。”父親則急忙問：“考得怎麼樣？有沒有不會的題？”王劍笑著說：“挺好的，你們彆擔心，先去吃飯吧。”
葉菲的父母也走了過來，邀請王劍一家一起去吃飯，王劍的父母欣然同意。幾人找了一家離考點不遠的小飯館，點了幾個清淡的菜——魚香肉絲、番茄炒蛋、清炒時蔬，都是考生愛吃的口味。吃飯的時候，大人們沒再提考試的事情，隻是聊些家常，葉菲的媽媽給王劍夾了一塊魚：“多吃點魚，補腦子，下午考數學才有精神。”
吃完飯，離下午考試還有兩個小時，王劍和葉菲決定回學校附近的公園休息。公園裡有不少考生和家長，有的在樹蔭下乘涼，有的在複習數學公式，還有的在閉目養神。王劍和葉菲找了一張長椅坐下，葉菲從文件袋裡拿出數學筆記，翻到易錯點那一頁，輕聲念給王劍聽：“三角函數的誘導公式要記清，奇變偶不變，符號看象限；立體幾何的輔助線要找對，一般找中點或者垂線……”
王劍認真聽著，偶爾補充一兩句，兩人互相提醒，互相鞏固，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筆記本上，斑駁的光影裡，是青春最認真的模樣。休息了一會兒，葉菲靠在長椅上，閉上眼睛：“有點困了，眯一會兒。”王劍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，輕聲說：“睡吧，到點了我叫你。”
葉菲睜開眼睛，看著王劍，小聲說：“王劍，謝謝你。”王劍愣了一下，笑著說：“謝我什麼？我們是一起努力的夥伴啊。”葉菲的臉頰微微泛紅，閉上眼睛，嘴角帶著一絲笑意，慢慢睡著了。王劍坐在旁邊，看著她安靜的睡顏，心裡暖暖的，他拿出手機，給肥仔發了條短信：“下午考試彆遲到，記得帶計算器。”
下午兩點半，數學考試開始。王劍走進考場，深吸了一口氣，拿起紅色的中性筆，在草稿紙上寫下“加油”兩個字。數學試卷比平時模擬考難一些，尤其是最後兩道壓軸題，王劍看著題目，心裡有點慌，但他很快冷靜下來，想起葉菲早上念的易錯點，想起自己平時做過的類似題目，慢慢梳理思路。
第一道壓軸題是解析幾何，王劍先建立坐標係，設出點的坐標，然後根據已知條件列出方程，一步一步計算，算到一半時，他發現自己算錯了一個數，趕緊擦掉重新算，手指因為緊張微微發抖，但他還是堅持了下來，終於算出了正確答案。第二道壓軸題是導數，王劍花了二十分鐘，才理清思路，寫出完整的解題步驟。
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時，王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，他檢查了一遍答題卡，確認沒有塗錯題號後，才站起身走出考場。
剛走出教學樓，就看見葉菲在門口等他，眼裡帶著點委屈：“最後一道壓軸題我沒做出來，隻寫了第一問。”王劍走過去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：“沒事，我也花了很久才做出來，大家都覺得難，彆放在心上，明天還有英語和文綜，咱們繼續加油。”
肥仔跑過來，一臉沮喪：“我最後兩道題都沒做出來，估計數學要考砸了。”王劍安慰他：“沒事，後麵還有兩門，好好考，說不定能補回來。”葉菲也跟著說：“對，彆灰心，咱們一起努力。”
晚上回到家，王劍沒有再複習，而是看了一會兒電視，陪父母聊了聊天。母親給了他一杯熱牛奶：“早點睡，養足精神，明天還要考試。”王劍點點頭，喝完牛奶就回房睡覺了，他躺在床上，想起白天考試的情況，想起葉菲的笑容，心裡充滿了期待——明天考完最後兩門，高考就結束了，他就能和葉菲一起去看海，一起規劃未來的日子。
六月八日，英語和文綜考試順利結束。最後一門文綜考完後，王劍走出考場，看見葉菲站在教學樓前，手裡拿著一束小雛菊——是她中午特意去花店買的，黃色的花瓣，白色的花蕊，很是可愛。“高考結束啦！”葉菲把花遞到王劍手裡，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。
王劍接過花，心裡暖暖的，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盒子，裡麵裝著一枚銀色的戒指——是他昨天晚上偷偷去飾品店買的，上麵刻著一個小小的“菲”字。“這個給你，”王劍把盒子遞給葉菲，“算是我們高考結束的紀念，也是我的一個心意。”
葉菲打開盒子，看見戒指上的“菲”字，眼睛瞬間濕潤了，她抬起頭，看著王劍，小聲說：“我很喜歡，謝謝你。”她把戒指戴在無名指上，大小剛好合適。
肥仔跑過來，看著兩人手裡的花和戒指，笑著說：“喲，這是表白成功了？什麼時候請我吃喜糖啊？”王劍和葉菲對視一眼，都笑了起來，沒有否認，也沒有解釋，隻是心裡的甜蜜像泉水一樣湧了出來。
校門口，家長們早已等候多時，看到孩子出來，紛紛圍上去，有的給孩子擁抱，有的給孩子遞上飲料，還有的拿出相機拍照。王劍的父母走過來，母親看著葉菲手裡的戒指，笑著說：“這戒指真好看，葉菲戴著真合適。”葉菲的臉頰微微泛紅，低下頭，輕輕攥著王劍的手。
晚上，肥仔提議一起去慶祝高考結束，王劍和葉菲都同意了。三人找了一家燒烤店，點了很多烤串，還有幾瓶冰鎮啤酒——肥仔說要喝啤酒慶祝，王劍和葉菲則喝著果汁。
“我跟你們說，高考結束後，我要去學開車，拿到駕照就跟我爸去跑生意。”肥仔一邊吃烤串，一邊說，“你們倆呢？打算什麼時候去北京？”王劍看著葉菲，笑著說：“等成績出來，報完誌願就去，到時候我們去看海，去爬長城，去逛故宮。”葉菲點點頭：“嗯，還要去北師大的校園看看，提前感受一下大學生活。”
“那我也要去北京！”肥仔舉起杯子，“到時候你們帶我一起玩，我請你們吃北京烤鴨！”王劍和葉菲也舉起杯子，三人的杯子碰在一起，發出清脆的響聲，笑聲在燒烤店裡回蕩，映著窗外的霓虹燈，成了盛夏最美好的記憶。
吃完燒烤，三人沿著街道散步，街上很熱鬨，有賣西瓜的小販，有跳廣場舞的大媽，還有打鬨的孩子。王劍牽著葉菲的手，肥仔跟在旁邊，三人聊著高考後的計劃，聊著未來的夢想，聊著高中三年的點點滴滴，月光灑在他們身上，把影子拉得很長，像是在為他們的青春畫上一個圓滿的**。
走到葉菲家小區門口，王劍停下腳步，看著葉菲：“明天我來找你，咱們一起去買去青島的火車票吧？”葉菲點點頭，笑著說：“好，明天見。”她踮起腳尖，在王劍的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，然後轉身跑進了小區，留下王劍愣在原地，臉上滿是驚喜。
肥仔拍了拍王劍的肩膀，笑著說：“可以啊兄弟，進展夠快的！”王劍摸了摸臉頰，不好意思地笑了，心裡的甜蜜像蜂蜜一樣，甜到了心底。
回到家，王劍把小雛菊插進花瓶裡，放在書桌上，然後拿出手機，給葉菲發了條短信：“晚安，明天見。”很快，葉菲回複了：“晚安，夢裡見。”王劍看著短信，笑著躺在床上，閉上眼睛，腦海裡浮現出和葉菲一起去青島看海的畫麵——藍色的大海，金色的沙灘，葉菲穿著白色的連衣裙，笑著向他跑來，陽光灑在她身上，像天使一樣。
高考結束了，青春的新篇章，才剛剛開始。而王劍和葉菲的故事，也將在這個盛夏，迎來最美好的約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