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京城,這座虎踞龍蟠的帝王之州,此刻已化作鋼鐵與怒火環繞的孤島。
李定國的龍虎營在城西南、南、東三麵構築起連綿營壘與深塹壕溝,縱橫交錯的塹壕、森然林立的鹿砦、以及轟鳴不斷的火炮陣地,將這座巨城與陸地的臍帶徹底斬斷。
江麵上,張煌言的驚濤營艦隊宛如移動的鋼鐵城堡,桅檣如林,炮口森森,鐵鎖般扼住長江咽喉,飛鳥難渡。
江風嗚咽,吹不散籠罩城池的肅殺之氣,唯有炮膛的餘溫與鐵器的寒光在空氣中交織。
城頭,繡著青龍的清軍旗幟仍在獵獵招展,但往日的囂張氣焰已被壓抑的恐慌吞噬。
三萬清軍精銳,其中不乏百戰餘生的滿洲八旗老兵,由一位清廷宗室貝勒坐鎮指揮,戰力不容小覷。
他們倚仗高牆深池與豐盈糧秣,龜縮於堅城之內,眼神中混雜著困獸的凶狠與對未知的畏懼,決意負隅死守。
每一次城下炮火的轟鳴,都讓城磚微微震顫,也敲打著守軍緊繃的心弦。
圍城打援,釜底抽薪
武昌統帥部內,燈火徹夜長明。向拯民凝視著南京沙盤上密布的旗幟與溝壑,眉峰緊蹙如刀刻。
李定國與張煌言的聯名軍報赫然在案,字字千鈞:南京城堅如磐石,守軍冥頑不化,若強攻堅城,縱能攻克,龍虎、驚濤兩營精銳亦將元氣大損——這是即將到來的北伐大業無法承受的代價。
沙盤上的金陵,仿佛一塊硬骨,啃之費力,棄之不能。
“南京已成甕中之鱉,不必爭此朝夕。”向拯民聲如沉鐘,在寂靜的廳堂內回蕩,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,“傳令李定國、張煌言:鎖城如鐵桶,暫緩強攻。
吾輩所求,乃完整之江南,非焦土廢墟!”他深知,困死南京,比打爛南京,更能撼動清廷根基。
圍而不攻,絕非坐待。
李定國深諳兵機,於鐵桶合圍間,遣多支勁旅如梳篦般掃蕩南京外圍清軍殘部與流寇,拔除釘子,肅清隱患,鞏固占領區,廣設衙署,推行新政,使金陵徹底淪為孤城,斷絕其一切外援與耳目。
張煌言的水師戰帆蔽日,巡弋如織,炮艇晝夜遊弋於江麵,將一切自江北或溯江而上的清軍補給船隊儘數截沉,施行絕域之封。
長江水道,已成清廷無法逾越的天塹。
南京城內,窒息之感日重。存糧雖可支撐一時,然音訊儘絕,軍心民氣如沙塔般悄然流散。
糧價飛漲,人心惶惶,謠言在暗巷滋生,恐慌如毒霧無聲蔓延。城頭守軍眺望城外連綿營火與江麵森嚴艦隊,眼中希望之火日漸黯淡。
新銳出武昌,覃勇鎮東南
當南京被鐵鏈緊鎖之際,武昌的戰爭巨輪仍在雷霆疾轉。
新募的七萬健兒整編已畢,軍容初具規模。其中三萬西調入川,補入李過猛虎營以固西陲藩籬;
餘下近五萬新銳,血氣方剛卻未經戰陣,亟待淬火成鋒。
向拯民斷然拍案:以戰礪兵!溫室難育棟梁,唯有血與火的洗禮,方能鑄就真正的護國鐵軍。
他急召河南前線的覃勇星夜返漢。風塵仆仆的覃勇踏入帥府,甲胄猶帶征塵。
此時的覃勇,早非當年隨侍左右的青澀衛士,開封血戰的洗禮,河南烽火的錘煉,已將他鍛造成目光銳利、指揮若定的悍將,眉宇間沉澱著沉穩與殺氣。
“覃勇,予爾重任!”向拯民指尖重重點向江南輿圖上金陵以南的廣袤疆域,那片膏腴之地此刻仍籠罩在清廷陰影之下,“統此五萬新軍,再撥五千百戰老兵為骨,順流東下!收複蘇南、蕩平浙江、直指閩地!
讓這些雛鷹在血火中振翅,在征戰中成長!”聲若洪鐘,每一個字都蘊含著沉甸甸的信任與期望。
覃勇眼中精芒爆射,胸腔熱血奔湧—。
獨鎮東南,開疆拓土,此乃男兒平生之誌!他挺身肅立,戰靴猛擊地麵,發出鏗鏘之音:“請大統領靜候捷音!覃勇必不負重托,為華夏滌清東南,複我河山!”擲地有聲的誓言,昭示著東南風暴的來臨。
不日,浩蕩船隊自武昌揚帆啟程。五萬新兵熱血激蕩,稚氣的臉龐上寫滿對建功立業的渴望,卻也難掩初臨戰陣的緊張與新奇。
五千老兵沉默如礁,眼神堅毅如鐵,他們是這支新生力量的脊梁與魂魄。千帆劈浪東去,旌旗獵獵,刀槍映日,劍鋒直指清廷掌控的膏腴腹地,一場席卷東南的狂瀾就此掀起。
勢如破竹,新兵淬火
覃勇用兵,深得向拯民之機變精髓,亦兼具李過之剽悍勇猛。
他洞若觀火,對麾下新老兵卒的優勢與短板了然於胸,戰法謀定而後動,力求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,在實戰中錘煉這支新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