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些問題如此直白,如此尖銳,讓在場的許多人都屏住了呼吸。
向拯民的目光掃過全場,從那些飽讀詩書的文士,到身經百戰的將領,再到各地各族代表,緩緩說道:“昨夜我與幾位先生深談,思之再三。我以為,我們這個從血與火中誕生的新朝,絕不能再走曆代王朝的老路!”
“什麼?”下麵一陣騷動。不走老路,那走什麼路?
在眾人驚疑的目光中,向拯民一字一句地說出了那個石破天驚的決定:“我提議,廢除帝王製度!”
“嘩——”
整個議事廳如同炸開了鍋一般。廢除帝王製度?這簡直顛覆了千百年來所有人的認知!
“這、這怎麼可以!”一位年老的士紳猛地站起身,臉色煞白,“國不可一日無君啊!沒有皇帝,這天下豈不是要大亂?”
“是啊!曆朝曆代,哪有不要皇帝的道理?”
質疑聲、反對聲此起彼伏。
就在這時,王夫之顫巍巍地站了起來。這位德高望重的大儒一開口,反對的聲音立刻小了許多。
“諸位稍安勿躁。”王夫之的聲音雖然蒼老,卻異常堅定,“老夫請問諸位,這千百年來,王朝更替,興衰循環,苦的是誰?”
他不等眾人回答,自顧自說了下去:“苦的是天下蒼生!一姓之興,萬骨皆枯;一姓之亡,血流成河。為何?就是因為這天下成了一家一姓之私產!”
“如今,我們既然要建立‘華夏’,要開創前所未有之新局,為何還要抱著這腐朽的帝製不放?”王夫之越說越激動,“我們要建立的,是一個天下人的天下!而非一人之天下!”
顧炎武也站起身,聲如洪鐘:“船山先生說得對!帝王者,家天下也。我們要建立的,是公天下!既然如此,為何還要一個皇帝騎在天下人頭上?”
兩位大儒的發言,讓許多反對者啞口無言,但臉上仍帶著疑慮和不安。
向拯民知道,是時候拋出具體的方案了。
他抬手示意眾人安靜,然後清晰地說道:“不行帝製,不代表沒有領袖,不代表沒有秩序。我提議,實行三權分立之共和製!”
“三權分立?共和製?”這些陌生的詞彙讓眾人麵麵相覷。
“對!”向拯民解釋道,“所謂共和,就是天下為公,共同治理。國家權力分為三部分:立法、行政、司法,相互製衡,防止任何一方專權。”
他詳細闡述道:“立法權歸於議會,由天下百姓推舉賢能組成,負責製定律法,監督政府;行政權歸於政務院,最高長官稱總理,負責管理全國各項行政事務;司法權歸於大理院,獨立審判,不受乾涉。”
這個新穎的構想讓在場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。許多年輕士子的眼睛亮了起來,他們從這構想中看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新世界。
“那麼,”一個年輕的聲音怯生生地問道,“大帥您呢?您在何處?”
向拯民微微一笑:“國家需要一個總攬全局、協調各方的領袖。這個領袖,不稱皇帝,而稱總統。總統總管軍政大事,對外代表國家,但總統不是世襲,不由血統決定,而是由議會選舉產生,任期有限,對議會負責,受律法約束。”
這個完整的構想拋出來後,會場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。每個人都在消化著這驚天動地的變革。
廢除帝製,實行共和;選舉總統,三權分立......這其中的每一條,都足以顛覆千百年的傳統。
忽然,那位苗家長老站起身,用帶著濃重口音的官話說道:“我們苗家寨子裡有事,都是請寨老們一起商量著辦。大帥說的這個‘共和’,聽著就像我們寨老議事,好!比一個人說了算好!”
這樸實的比喻,讓許多還在猶豫的人豁然開朗。
李定國猛地一拍大腿,洪亮的聲音響徹大廳:“我李定國是個粗人,不懂那麼多大道理!但我知道,跟著向大帥,咱們從幾萬人打到今天這個局麵,不是靠哪一個人的英明,是靠大家夥齊心協力!這共和製,聽著就對我們武將的脾氣!總不能咱們流血流汗打下的江山,以後又成了某個人家的私產,咱們還得跪著稱臣吧?”
他這番直白的話,說出了許多武將的心聲,也打動了不少文官。
顧炎武撫掌笑道:“李將軍此言,話糙理不糙!正是如此!共和共和,共同和睦,天下為公!”
王夫之也頷首道:“此製若能行,可破千年循環之弊政,開萬世太平之基業。老夫,讚同!”
隨著這幾位重量級人物的表態,會場的風向漸漸轉變。越來越多的代表開始認同這個前所未有的新製度。
向拯民看著這一幕,心中湧起一股熱流。他知道,從這一刻起,華夏的曆史將走向一個全新的方向。
當最後一項決議在大多數代表的讚同聲中通過時,窗外的天色已經再次泛白。
連續兩天的會議,確定了這個新生國家的三大基石:軍管會穩定地方,定都武漢以圖發展,建立共和製以開新天。
向拯民站起身,走到窗前,推開窗戶。清晨涼爽的空氣湧進悶熱的議事廳,東方天際,朝陽正噴薄欲出,將萬道金光灑向蘇醒的武昌城。
他看著這座即將成為新國都的城市,看著遠處長江上已經開始忙碌的舟船,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豪情和責任。
道路已經選定,接下來,就是如何走好這條前所未有的共和之路了。
而此刻,廳內的眾人也都站起身,默默地望著窗外的曙光。每個人的臉上,都帶著疲憊,但更多的是一種參與創造曆史的激動和使命感。
一個新的時代,就在這個清晨,悄然開啟了它的序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