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州城頭的硝煙尚未散儘,覃宏武踩著沾血的台階走上城牆,親手將那麵破爛的黃龍旗扯下。那旗幟飄飄蕩蕩落下城頭,像隻折翼的鳥兒跌進泥濘。
“掛旗!”他沉聲喝道。
一麵嶄新的五星紅旗在晨風中徐徐升起,映著遼東初夏的藍天。覃宏武扶著垛口向南望去,遠處還有零星的槍聲。他的三萬大軍正像梳子般向南推進,清掃著遼南平原上最後的清軍殘部。
“將軍,前鋒已抵海州城下!”傳令兵飛奔上城,單膝跪地,“馬把總派人傳信,午時前定能破城!”
覃宏武微微頷首,目光卻落在城下那些相互攙扶的百姓身上。他們衣衫襤褸,麵黃肌瘦,正仰頭望著城頭新升起的旗幟。
“傳令各部,破城時務必護佑百姓。”
海州城的戰鬥比預想的慘烈。
清軍參領阿穆爾知道自己無路可退,將殘部全部收縮進城,依托著文廟高大的院牆負隅頑抗。這座供奉孔聖人的廟宇,如今成了最後的屠場。
“把總,正麵強攻傷亡太大!”年輕哨長李栓柱抹了把臉上的血,“狗韃子在文廟裡囤了火藥,還抓了不少百姓!”
馬德彪趴在斷牆後,花白的胡子沾滿了塵土。這個四十多歲的老行伍眯起眼睛,望著文廟那兩扇緊閉的朱紅大門。
“栓柱,你帶弟兄們從側麵佯攻。”他解下腰間的煙鬥,小心地揣進懷裡,“我繞到後麵看看。”
“把總,這太危險了!”
馬德彪咧嘴一笑,露出被煙熏黃的牙齒:“老子當年在遼陽當礦工的時候,下的是幾百丈的深井,這算個球!”
他貓著腰,沿著斷壁殘垣向後迂回。文廟後牆有個小門,平日裡是運送祭祀用品用的,此刻隻有兩個清兵把守。
馬德彪屏住呼吸,像隻老貓般悄無聲息地靠近。突然,他聽見門內傳來壓抑的哭聲。
“求求你們,放了我娘吧......”是個孩子的聲音。
“哭什麼哭!”清兵的嗬斥聲響起,“再哭把你們都炸上天!”
馬德彪的心沉了下去。他透過門縫看見,院子裡堆滿了火藥桶,幾十個百姓被捆在廊下,大多是老弱婦孺。
他悄悄退回來,臉色鐵青。
“把總,怎麼辦?”
馬德彪沉默片刻,從懷裡掏出那根磨得發亮的煙鬥,塞到李栓柱手裡:“栓柱,要是我回不來,把這個交給覃將軍。”
“把總!”
“聽我說,”馬德彪壓低聲音,“我換上韃子的衣服混進去,想辦法把火藥弄濕。你看見信號,就帶弟兄們衝進來。”
不等李栓柱反對,老把總已經扒下一具清兵屍體的號衣套在身上,又抓把泥灰抹在臉上。
“記住,”他最後回頭笑了笑,“待會兒動靜可能有點大。”
馬德彪混進文廟時,阿穆爾正在大殿裡咆哮。
“點燃火藥!讓他們都給老子陪葬!”
“大人,這......”清兵猶豫著。
“廢物!”阿穆爾一腳踢翻麵前的香案,“橫豎都是死,拉幾個墊背的!”
馬德彪低著頭,假裝整理火藥桶,悄悄將一桶火藥挪到牆角。他注意到院子裡有個水缸,心裡有了主意。
“你!過來幫忙!”一個清兵頭目指著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