奉天殿內,空氣仿佛凝固了。
侍奉在一旁的錦衣衛指揮使毛驤,更是大氣都不敢出。
龍桌文案前。
朱元璋鐵青著臉,殺氣騰騰。
“反了!都反了!”
“一個從七品禦史,也敢指著咱的鼻子罵咱分封諸王是禍亂之源?咱看他是活膩了!”
“還有標兒……”
朱元璋豁然起身,朝著毛驤走去,憤慨的質問道:“二虎,你說標兒怎麼就不明白咱的苦心呢!”
“旁人不懂,他難道還不懂嗎?”
“咱這是為了誰?咱這是為了穩固他太子的基業,為了永保咱的大明江山啊!”
“可他呢?非但不體諒咱的苦心,還幫著一個外人說好話!”
毛驤雖是被皇帝此舉嚇了一跳,卻也一臉肅色的拱手道:“陛下,太子殿下仁德,而那葉凡說到底也算殿下的半個老師,故而才會忤逆陛下……”
朱元璋聽到毛驤的勸慰,臉上的怒色也稍稍平緩了些許。
自打朱標出生以來,朱元璋就一直拿他當做未來的繼承人培養。
而朱標也的確勤懇好學,深得這朝中文武百官和兄弟們的信服。
可唯一一點不好的,就是太過仁慈!
若是生在尋常百姓家,這自然沒有什麼不好!
但生在帝王家!
這帝王的權杖,本就遍布荊棘!
手上哪有不沾血的!
“但願標兒在詔獄裡能冷靜冷靜,明白咱的這番苦心吧!”
朱元璋喃喃自語,眉宇間多了一絲期望。
“二虎!走,擺駕詔獄!”
“看看標兒冷靜了沒有……”
……
陰暗潮濕的詔獄深處。
隻有火把燃燒的劈啪聲。
朱元璋背著手,和毛驤像兩道沉默的影子,立在拐角的暗影裡。
裡麵那個清亮又急切的聲音,每一個字都像砸在寂靜裡的驚雷。
正是葉凡。
“殿下!您還在等什麼!常家、藍家,淮西的那些老兄弟們,哪個不是看著您長大的?哪個心裡不念著您的好?”
“隻要您點個頭!隻要您走出這詔獄振臂一呼!應者雲集!”
“到時候,請陛下安心養老,這大明江山,這天下萬民,是寬恕是嚴懲,是征戰是休養,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!”
“您就能真正當家做主了!”
暗影裡。
毛驤猛地抽了一口冷氣!
手下意識地就摸向了腰間的刀柄,臉色煞白!
他扭頭看向身邊的皇帝,隻待一個眼神就撲進去殺人!!
然而,朱元璋的反應卻慢了一拍。
他麵色微微一怔,像是沒聽清,又像是聽到了什麼完全超出預料的東西。
布滿皺紋的臉上,閃過一絲純粹的錯愕……
緊接著,那錯愕竟化開了一瞬,嘴角難以察覺地一咧!
那是一種近乎驚喜的表情。
因為他想要知道,以仁德著稱的標兒,到底有沒有這個造、反的膽子!
若是有的話,他還真不介意當個甩手掌櫃!
但那絲喜色來得快,去得更快。
下一刻,他的眉毛下,眼睛驟然眯起。
裡麵一點寒光猛地炸開!
哼!
這葉凡,倒是其心可誅!!!
毛驤感受到那幾乎凝成實質的寒意,眼中也是毫不掩飾的殺意和請示!
可朱元璋的手卻像一道鐵閘,更用力地攥住了他的胳膊。
然後微微搖頭。
殺一個葉凡容易,但他更想要聽聽標兒會有何種選擇!
隻見朱標的腦袋,卻像是撥浪鼓般,不斷地搖著頭,難以置信的說道:“老師,你怎能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啊!”
“我朱標讀的是聖賢書,行的是忠孝道!”
“老師豈能因為求活而讓學生行此豬狗不如的悖逆之事!”
暗角裡!
朱元璋聽聞朱標之言,氣的直跺腳!
此刻,朱元璋恨不得直接衝到朱標跟前,大聲的告訴他,去造、反吧!人手不夠的話,直接去兵馬司調就行!誰攔誰叛軍!
而詔獄天牢裡的葉凡,內心同樣欲哭無淚!
你是忠孝了!
我自己怎麼辦啊?!
半年前,葉凡意外穿越大明洪武年間,更可悲的是,還成了禦史台中的一名禦史!
要說穿越到其他朝代,那也就算了!
可這是大明朝,還是洪武皇帝!
在他手底下當官,那跟九族拿著麻繩上朝有啥區彆?尤其還是馬皇後和朱標死後,自己更是沒有活路!
而他,也不是沒有想過辭官,當個小老百姓,再娶個美嬌妻!
可葉凡也不敢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