鬼知道,多疑的老朱會不會以為你是貪墨要跑路啊!
到時候一分錢沒撈著,老朱再來個寧殺錯,不放過!
更煩!
可偏偏前幾天又趕上那個愣頭青陳懷義,在燕王朱棣大婚,老朱最高興的時候,說什麼封王之亂!
害的自己被錦衣衛當著禦史台同僚們的麵活活摔死不算,連自己跟他同屋辦案都因此受到了牽連!
為此!
伸頭一刀、縮頭還是一刀!
倒不如搏一搏,單車變摩托!
如果自己忽悠朱標造、反成功,那自己便是從龍之功!
即使失敗……
葉凡想到這,猛地甩了甩頭!
不會的!
畢竟葉凡可是太了解這位朱皇帝的脾性了!要是自己真能忽悠動朱標造、反,沒準感激自己都說不定呢!
隻是……這朱標著實被那些酸儒毒害的不輕啊!
葉凡心思這般,聲調陡然提升了數倍,怒聲嗬斥道:“糊塗!迂腐!”
“我今日拚著九族俱滅說這些話,是要殿下救這大明朝堂!救這天下蒼生啊——!!!”
陰影裡。
朱元璋在聽到“救天下蒼生”時,先是一愣。
隨即,一股被荒謬和冤枉點燃的滔天怒火轟地衝上頭頂!!!
對官吏嚴酷,他認!
可他對這天下百姓,可謂是掏心掏肺,宵衣旰食,恨不得把心都挖出來!
這黃口小兒,竟敢說他害民?!
他枯瘦的手猛地攥緊,骨節發出咯咯輕響,一旁的毛驤隻覺得陛下周身散出的寒意幾乎要將空氣凍結!
朱標也被這劈頭蓋臉的質問砸懵了,下意識地喃喃辯解。
“父皇…父皇今分封諸王,令弟弟們鎮守邊塞,拱衛中樞,雖有倒行逆施之舉,但亦是為了大明江山永固,為了…為了我日後能安穩些…”
這話軟綿綿的,帶著困惑,甚至有一絲為父親開脫的怯懦。
可朱元璋聽著兒子這近乎順從的理解,眼底那絲微弱的波動,又瞬間熄滅了!
取而代之的是,一種更深沉的不耐與失望。
咱要聽的,不是這個!!!
葉凡望著這般模樣的朱標,良久後,忽然像是被抽乾了力氣,長長歎了一口氣。
這聲歎息在死寂的牢房裡顯得格外沉重!
“殿下啊……”
他聲音低了下去,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。
“您可知,古往今來,能有幾人如陛下一般,從一介布衣,一個放牛娃,提三尺劍,蕩平群雄,開創這煌煌大明?”
他微微抬起頭,目光仿佛穿透了牢頂的巨石,看到了更遠的地方!
“陛下這一生,經曆過常人無法想象的磨難,也擁有了常人無法企及的功業。”
“他見過的血,比你我喝過的水都多!”
“他信不過很多人,甚至…信不過那些跟著他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。”
朱標的呼吸漸漸平緩,被這番話吸引了注意。
連陰影裡的朱元璋,那緊繃的下顎線也似乎鬆動了一絲…
葉凡的聲音變得更加低沉,像是在剖析一段最深沉的秘密!
“而在這深宮之中,妃嬪眾多,皇子皇女亦不少。”
“可在陛下心裡,誰才是他真正毫無保留承認的兒子?”
“是誰讓他願意把這偌大的江山,把這朱家的萬年基業,毫無疑慮地交托出去?”
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朱標。
“隻有您,殿下。”
“隻有您是他與馬皇後所出的嫡長子,是他傾注了所有心血,按照儲君標準一手培養的繼承人!!!”
“其他人,在他眼中雖也是皇子,但更是將來要輔佐您、拱衛您的臣子!”
“陛下為何執意分封?”
“他難道是怕那些驕兵悍將?”
“不!!!”
葉凡猛地搖頭。
“他是怕!怕自己百年之後,您性子太過仁厚,壓不住陣腳!”
“他是要把兵權,把最能打的力量,交到您的親兄弟手裡!”
“他是想著,這老朱家的天下,終究得靠老朱家自己人來守!”
“打虎親兄弟,上陣父子兵啊!!!”
他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感慨。
“陛下他對您…說到底,拋去那些帝王心術,也就是一個最尋常父親的心思。”
“盼著其他小兒子能好好幫襯著他們最看重的大長子……”
“這真是,可憐天下父母心啊!”
陰影裡。
朱元璋一直緊繃如鐵的身軀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!!
他臉上的暴怒和殺意如同潮水般退去,露出底下複雜的神情。
他微微張開了嘴,像是想說什麼,卻又猛地閉上。
那雙看透人心,慣於隱藏一切的眼睛裡,竟罕見地閃過一絲被說中心事的震動和一絲疲憊的柔軟。
他極輕地吸了一口氣。
喉嚨裡滾過一聲模糊的,意味複雜的低語。
“此子…竟如此懂咱。”
“好一個…可憐天下父母心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