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刀兵一旦舉起,就再也…收不住了!”
“就算他們起初真的隻想鏟除奸佞。”
“可當他們曆經血戰,踩著自己侄兒麾下將士,甚至可能是其他兄弟的屍骨,終於站在奉天殿上——”
“當那傳國玉璽就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……”
“當那‘受命於天,既壽永昌’八個大字閃爍著誘人的光芒。”
“當文武百官跪滿丹墀山呼萬歲時……”
“殿下,您覺得,您的弟弟們,他們會不動心嗎?”
“這天下,還能不大亂嗎?!”
“到了那時!”
“您兄弟的手上,沾著的,還是不是血親之血?!”
“您朱家的江山,還能不能安穩?!”
“您現在還敢說,這皇位傳於誰都無所謂嗎?!”
朱標如同被抽乾了所有力氣,踉蹌著倒退,直到脊背重重撞上冰冷的石牆,才勉強支撐住沒有滑倒。
他臉上再無一絲血色,隻有巨大的恐懼和一片冰冷的絕望!
他張著嘴,卻發不出任何聲音。
陰影外。
朱元璋一動不動地站著,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。
葉凡描繪的每一個字,都像一把燒紅的烙鐵,狠狠地燙在他的心上!
那幅血親相殘,江山動蕩的畫麵。
比任何敵人的百萬大軍更讓他感到恐懼!
若真到了那一天,自己垂垂老矣。
看到一個酷似標兒的稚嫩孫兒,會不會把所有的期望和補償都壓上去?
而標兒的那些弟弟們……
當他們麵對一個幼主,麵對那唾手可得的至尊之位……
他們真的能毫不動心嗎?
朱元璋的心一點點沉下去。
他不敢想,卻又控製不住地去想!
而牢內,朱標靠著冰冷的牆壁,似乎想抓住最後一根稻草,聲音微弱卻帶著一絲僥幸的掙紮。
“即便……即便父皇分封諸王,賦予兵權……”
“我的那些弟弟們,或許…或許也並無足夠的實力與朝廷抗衡吧?”
“殿下!!!”
葉凡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,像是被這天真氣得發笑!!
“您是真不知還是不願知?”
“彆的王爺暫且不提,您的好四弟,燕王朱棣!”
“他少時便混跡軍營,洪武三年受封燕王,可您彆忘了,去年,陛下命魏國公徐達北伐,是誰擔任中路軍主帥,一路追擊元廷殘餘,直搗漠北,立下赫赫戰功?!”
葉凡聲音一句比一句高,一句比一句銳利。
“燕王在軍中的威望,那是一刀一槍殺出來的!”
“是跟著徐達、李文忠這些名將實打實打出來的!”
“軍中隻認強者!”
“您以為您東宮的仁德之名,在邊關浴血廝殺的將士心中,比得過一位能帶領他們打勝仗,獲取軍功的王爺嗎?!”
朱標的嘴唇動了動,臉色更加蒼白,卻仍固執地維護著那份兄弟情誼。
“四弟…四弟他自幼與我最為親近,他性情雖剛毅,但絕非……”
“絕非什麼?絕非寡恩薄情之人?”
葉凡猛地打斷他,那笑聲裡充滿了悲涼和譏諷。
“殿下!您怎麼至今還不明白我的話!”
“這不是燕王他個人想不想,願不願的問題!”
“這是帝王家的宿命!”
“身為皇子,手握重兵,鎮守一方,深得軍心——”
“這本身,就是與生俱來的原罪!!!”
“有沒有造、反之心,根本不重要!”
“重要的是,他擁有了能造、反的實力和威望!”
“這就如同三歲孩童懷抱金磚行於鬨市!”
“在陛下眼中,在朝臣眼中,在天下人眼中,這就是潛在的威脅!”
“一旦時局有變,無論他們有沒有那個心思,都會被推著往前走!”
“要麼,您踏著彆人的屍骨坐上那個位置,要麼!彆人踏著您的屍骨消除隱患!!!”
“殿下,這就是無情最是帝王家!”
“能力,即是罪過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