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信重!老臣…老臣感激涕零!”
“定當竭儘全力,秉公辦理,為陛下,為大明,選拔真才實學之士,絕不辜負陛下厚望!”
朱元璋臉上笑容更盛,顯得十分愉悅。
他又仿佛突然想起什麼,用極其隨意的口吻補充道:“對了,咱記得,你好像一直挺喜歡揚州城內,張士誠以前住的那座吳王府?”
“氣派是挺氣派的,就是有些舊了。”
他大手一揮,顯得無比慷慨:“這樣!隻要你把這次恩科給咱辦得漂漂亮亮,辦得天下人心服口服!”
“咱呐,就把那座宅子,賞給你了!”
“也算酬謝你這多年的辛勞!”
轟!
這話如同又一記重錘,砸得李善長頭暈目眩,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!
那座富麗堂皇,堪稱江南園林極致的吳王府?!
陛下竟然要賞給他?!
這…這簡直是天恩浩蕩!
他激動得老臉通紅,再次深深拜下,聲音哽咽:“陛下……陛下天恩!”
“老臣…老臣何德何能…必當肝腦塗地,以報陛下!”
此刻,他隻覺得皇恩隆眷,聖心正濃。
之前那點疑慮早已被這接連而來的巨大恩賞衝得煙消雲散!
想來,必定是自己這些時日管理中書省井井有條,陛下甚是滿意,這才深夜召見,施以如此重賞!
朱元璋看著他激動難抑的樣子,臉上笑容依舊,親手將他扶起,又為他斟了一杯酒。
“好了好了,你我君臣之間,不必如此。”
“來,喝酒,喝酒!”
月光下,君臣對飲,看似一派和諧融洽。
隻是朱元璋那深邃的眼眸深處,一絲冰冷的寒光,一閃而逝。
……
酒過三巡。
李善長感恩戴德,步履輕快離去的身影,完全消失在月色儘頭。
朱元璋臉上那看似溫和慷慨的笑容,便如同被寒風吹熄的燭火,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他獨自站在原地,負手而立,清冷的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側臉。
目光冷峻如冰,再無半分方才的酒意和隨意。
“恩科總監…吳王府……”
他低聲自語,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窖裡撈出來的,帶著刺骨的寒意。
他之所以給出這看似天大的恩典,絕非一時興起,更非真心酬功。
其一,便是試探,亦是最後的機會。
那富麗堂皇的吳王府遠在揚州,而非京城。
他將此宅賞下,便是暗示李善長,功成名就,該急流勇退,遠離權力中樞,去那江南水鄉安享富貴晚年了!
若李善長識趣,就該借著主持恩科,獲賜府邸的由頭,主動上表請求歸養。
如此,尚能保全君臣一場的體麵。
其二,這浩蕩皇恩,更是一塊試金石,一麵照妖鏡!
他倒要看看,這道賞賜旨意頒布之後,會有多少淮西勳貴,朝中大臣,會迫不及待,大張旗鼓地前往韓國公府道賀!
會有多少人,依舊唯李善長馬首是瞻。
將他這皇帝的賞賜,視為他們淮西集團的共同榮光!
來的都有誰?
送的什麼禮?
說了什麼話?
這一切,都將被暗處的眼睛,一字不落地記錄在案。
朱元璋緩緩抬起頭,望向深不見底的夜空,眼中閃爍著帝王最冰冷的算計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殺意。
“善長啊善長…路,咱已經給你了。”
“就看你怎麼選了。”
“還有你們……”
他低聲呢喃,仿佛在與這冰冷的夜色對話,“可千萬彆讓咱…失望啊。”
恰逢此時。
毛驤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出現,垂手稟報:“陛下,各藩王府近日情況已彙總呈上。”
朱元璋收回望向夜空的冰冷目光,語氣平淡:“講。”
“諸王府邸大多平靜,並無異常舉動。”
“唯有……”毛驤略一遲疑,“燕王府略有不同。”
“燕王與燕王妃近日時常請一位僧人入府,據聞是與王妃一同學習念經禮佛,言道是提前為日後就藩做準備,好日日為陛下和皇後娘娘祈福祝禱,祈求平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