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既不見血,又能達到目的。”
“你們隨便挑一個用,或者輪著用,保證比你們那套打打殺殺的有效多了。”
小院內一片寂靜,隻有油燈燈花爆開的輕微劈啪聲。
朱標和毛驤站在原地,久久無言,心中卻已是翻江倒海。
直到兩個時辰後。
葉凡那座小院的院門被輕輕推開。
毛驤率先走了出來,他的腳步竟有些虛浮,甚至需要下意識地扶了一下門框才站穩。
初夏的夜風帶著涼意,吹在他身上,卻讓他激靈靈打了個寒顫。
非但沒有感到清爽,反而覺得那股從骨子裡透出的寒意更重了。
他回頭望了一眼那扇已然關閉的院門,眼神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悸和後怕。
剛才在屋內,葉凡用那種平淡得像是在介紹菜譜的語氣,又接連說出了幾種聞所未聞,卻每一種都直指人性最深處恐懼的文雅刑罰。
什麼“幽閉”、“蟻刑”、“笑刑”……
每一種都聽得他毛骨悚然,頭皮發麻!
“太可怕了…此人…實在是太可怕了!”
毛驤心中狂呼!
他甚至不敢去想象,如果有一天,自己犯到了這位葉先生手裡。
或者……
萬一陛下真的讓他來執掌類似錦衣衛的衙門。
自己引以為傲的意誌力,能在他的手段下堅持幾個回合?
恐怕連一炷香都撐不過去吧?!
他原本以為楊憲行事已經算得上酷烈狠辣。
可與葉凡這殺人不見血,誅心於無形的恐怖手段相比,楊憲那套簡直如同孩童嬉鬨般粗淺可笑!
這位葉先生,才是真正的……
深不可測!
其心術之詭譎,手段之酷烈,遠超常人想象!
朱標緊隨其後走了出來,他的臉色也有些蒼白,顯然也被葉凡那番“授課”衝擊得不輕。
與毛驤純粹的恐懼不同,朱標心中更多是一種複雜的震撼和一種無奈的接受。
他雖然也覺得這些手段極其恐怖,有違聖人之道的仁恕之心。
但轉念一想,比起詔獄中那些皮開肉綻,血肉模糊的血腥場麵,葉凡所說的刑罰,至少表麵上乾淨了許多。
不見淋漓的鮮血。
不聞刺骨的慘叫。
卻能達到甚至遠超肉體折磨的效果!!
從結果來看,對於審訊這些頑固不化的罪人。
似乎……
的確更為有效。
而且,他隱約覺得,這些攻心為上的手段,或許更適合將來由東西二廠來執行……
畢竟,他們要做的,是暗中監察,是撬開那些隱藏最深的嘴巴。
他甩了甩頭,暫時壓下這些紛亂的思緒,看向身旁臉色依舊不太好看的毛驤,深吸一口氣,問道:
“毛大人,方才老師所授的那些…刑罰,你可都記下了?”
毛驤聞言,心裡頓時叫苦不迭。
記下了?
何止是記下了!
那每一種刑罰的細節、步驟,乃至可能產生的心理效果,都像是用燒紅的烙鐵,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子裡!
恐怕這輩子都忘不掉了!
這簡直是終身難忘的心理陰影!
但他麵上卻不敢表露半分,隻能強作鎮定,重重點頭:“回殿下,臣…都已牢記於心。”
朱標見他肯定,這才微微頷首,吩咐道:“那便有勞毛大人,回去之後,將老師今夜所授之法,詳儘地默寫下來,整理成冊,明日一早,秘密送至東宮。”
毛驤心頭一凜。
太子這是要將這些恐怖手段收為己用啊!
他立刻明白了朱標的意圖——
這些東西,恐怕就是要用在正在籌建的東西二廠身上!
他不敢多問,連忙躬身應道:“臣遵命!”
朱標看著他,語氣變得格外嚴肅,甚至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:“毛大人,切記,今夜你我前來求教之事,以及老師所授內容,絕不可對外泄露半分!”
“尤其是……不能讓我父皇知曉!”
“明白嗎?”
最後三個字,他咬得極重。
毛驤立刻表態。
“殿下放心!臣以性命擔保,今夜之事,絕不會有絲毫外泄!”
“嗯。”
朱標這才放下心來,他抬頭看了看天色,“時辰不早了,毛大人且去忙吧。”
“詔獄那邊……就按老師說的法子試試。”
“是!臣告退!”
毛驤再次行禮,然後幾乎是逃也似的,快步消失在了夜色之中。
他需要趕緊回去,將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刑罰記錄下來。
同時,也需要好好平複一下自己那受到巨大衝擊的內心。
而朱標則獨自站在原地,夜風吹拂著他的衣袍。
再次回頭看了一眼葉凡那寂靜的小院,目光複雜。
今夜之後,他對於權力和手段,有了更深一層,也更冰冷一層的認識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