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言一出,如同平地驚雷!
李進臉上的敬佩瞬間化為驚駭。
他猛地抬頭,幾乎是下意識地左右四顧。
確認周圍隻有他們兩人和幾個遠遠站著的小吏後,才壓低了聲音,帶著惶恐道。
“先生!慎言!此話……此話萬萬不可說啊!”
“這要是傳了出去,您…您會成為眾矢之的,滿朝公卿的口水都能淹死人!”
看著李進嚇得臉色發白的樣子,葉凡反而笑了。
那笑容裡帶著幾分不以為然的灑脫,他隨意地擺了擺手。
“怕什麼?這裡不就你我二人嗎?除非……你去跟他們說?”
他目光帶著一絲戲謔,看向李進。
李進聞言,更是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,急忙拱手,語氣無比誠懇甚至帶著點發誓的意味。
“先生這是哪裡話!”
“在下豈是那等搬弄是非,忘恩負義的小人!”
“先生對我有指點提攜之恩,李進銘感五內,斷然做不出那等事來!”
“那不就得了?”
葉凡笑容更盛,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“既然無外人,說說又何妨?”
“我看你為人正直,心思也算純良,今日便多指點你幾句,你可要記在心裡,日後或有用處。”
李進見葉凡說得鄭重,立刻收斂了方才的驚慌,整了整衣冠,麵色肅然,朝著葉凡鄭重一拜。
“先生請講,學生……下官洗耳恭聽!”
他情急之下,甚至用了“學生”的自稱。
葉凡負手而立,目光再次投向那些石料,聲音平穩卻帶著穿透力。
“我將石料比作諸公,並非妄言。”
“你看這庫房之中,石料有優有劣,有完美無瑕者,亦有暗藏瑕疵者。”
“這朝堂之上,百官何嘗不是如此?”
“有清廉乾練,國之棟梁者,亦有看似無過,實則庸碌無為,明哲保身者,更有那表麵光鮮,內裡卻早已腐朽,混日子等升遷者!”
“形形色色,不一而足。”
他轉過頭,目光銳利地看向李進。
“他日,若你有機會執掌監察之權,巡視天下吏治,切記,亦要如今日查驗石料一般——”
“以律令為準繩,以事實為依據!”
“絕不能因為某人看似‘不出格’、‘不犯錯’,便認為其無妨、無事!”
“官場之上,最大的危險,往往不是那些明目張膽的蠢賊,而是那些看似無害,實則屍位素餐,或是善於偽裝,關鍵時刻卻會背後捅刀子的‘老實人’!”
葉凡的聲音陡然加重,帶著一種警示的意味。
“你若心存僥幸,放任自流,那麼終有一日,這些被你今日認為無妨、無事之人……”
他伸出手指,精準地指向角落裡上次被剔除出來的,如今已無人問津的瑕疵磚塊。
“……就會像這些殘次品一樣,在關鍵時刻,成為壓垮堤壩的蟻穴,射向你後背的致命毒箭!”
李進聽著這番鞭辟入裡,又帶著森然寒意的話語。
隻覺得一股冷氣從脊椎骨竄上來!
臉色瞬間變得蒼白,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!!
仿佛已經看到了那官場之上無形的刀光劍影。
他強自鎮定,擠出一絲有些僵硬的笑容,聲音乾澀地說道。
“先生…先生此言,未免……未免說得太過嚇人了些。”
“說得好像…好像下官未來真能位居那樣的要職似的……”
他這話帶著幾分自嘲,也帶著難以置信。
葉凡看著他這副樣子,卻是似笑非笑地搖了搖頭,語氣篤定。
“看來,你還是沒能看明白啊。”
“李進,你今日能站在這裡,與我一同辦理這遷都物料驗收的差事,你以為僅僅是機緣巧合或是‘遭人’針對嗎?”
“不,其實這裡還有一層意思,那就是陛下對你的考驗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