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上三竿。
刺目的陽光透過窗欞將葉凡喚醒。
他揉著如同被重錘敲擊過的太陽穴,掙紮著從床榻上坐起,隻覺得口乾舌燥,腦袋裡像是塞了一團亂麻。
環顧四周,書房內一片狼藉。
空酒壇東倒西歪,吃剩的菜肴早已冰涼,凝固的油花在盤子裡結成了塊。
空氣中彌漫著隔夜酒菜混合的酸餿氣味,令人作嘔。
“嘶……昨晚這是喝了多少……”
葉凡倒吸一口涼氣,感覺胃裡一陣翻江倒海。
他用力晃了晃沉重的腦袋,試圖回憶起昨夜的情形。
零碎的畫麵和話語片段在腦海中閃現——
和李進對坐飲酒,談論海外、殖民……
好像……
好像還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?
關於廢除中書省?
宰相?三司?內閣?
他隱約記得自己似乎趁著酒勁,把一些原本打算等朱標登基後再慢慢拋出的“重磅炸彈”給提前引爆了。
至於李進是什麼時候走的,他完全沒有印象。
“唉!”
葉凡懊惱地一拍額頭。
“酒這玩意兒,真他娘的是個誤事的東西!嘴上沒個把門的!”
他原本的計劃是等朱標地位穩固,自己也能更深入地了解這個時代的實際情況後,再循序漸進地提出這些可能引發朝堂地震的改革建議。
現在倒好,一頓大酒,全抖摟出去了。
不過,懊惱也隻是一瞬間。
他向來不是糾結過去的人。
既然說了,那便說了。
反正李進那小子看起來也是個聰明人,知道輕重,應該不至於到處亂傳。
而且,提前給朱標未來的班底透透風,或許也不是壞事?
“算了,說了就說了吧。”
葉凡甩了甩頭,試圖將殘存的醉意和那點不安甩出去。
他現在有更不爽的事情——
看著滿屋的狼藉,他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:“李進這小子,忒不仗義了!”
“白請他喝酒吃肉,走的時候也不知道順手把這兒收拾一下?”
“還得老子自己來!過分!”
他認命地起身,忍著頭痛和惡心,開始動手收拾這一片杯盤狼藉。
將空酒壇歸攏到牆角,把剩菜殘羹倒掉,擦拭滿是油漬的桌麵……
忙活了好一陣,才讓書房恢複了基本的整潔。
簡單洗漱,換上一身乾淨的常服,葉凡感覺精神稍好了些,便決定出門走走,透透氣,順便去衙門點個卯。
走在金陵街道上,陽光已經有了些許熱度。
與往日不同的是,他敏銳地察覺到街談巷議中,多了一個新鮮的話題。
幾個穿著短打的漢子蹲在街角,一邊啃著胡餅一邊閒聊:
“聽說了嗎?那個什麼……國債!又漲價了!”
“可不是嘛!昨天好像還不是這個價呢!這才一天工夫!”
“乖乖,這要是早點買到,現在不就發財了?”
“嘿,你想得美!這等好事,能輪到咱們平頭百姓?”
“我聽說啊,早就被那些有權有勢的勳貴老爺們包圓嘍!”
“咱們啊,也就聽聽,跟著喝個彩罷了!”
旁邊一個擺攤賣菜的老農也插嘴道:“就是就是!那玩意兒,聽說黑市上都炒到天價了!”
“咱們攢那點銅板,連個邊角料都摸不著哦!”
聽著這些議論,葉凡原本因宿醉而有些萎靡的精神不由得一振,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。
“效率挺高啊朱標同學。”
他在心中暗讚。
“這麼快就把風聲放出來了,價格也開始推了。”
“不錯,孺子可教也!”
他仿佛已經看到了那些淮西勳貴們,在“穩賺不賠”的誘惑下,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,瘋狂地將家財投入這個不斷膨脹的泡沫之中。
而朱標,則按照他的計劃,隱藏在幕後,悄悄地吸納,等待著最終收割的時刻。
“等這波國債操作結束,狠狠割了淮西那幫蛀蟲的肉……”
“到時候,咱們的太子殿下,恐怕就是這大明朝私下裡最有錢的主兒了!”
葉凡仿佛已經看到了朱標那鼓鼓囊囊的私庫,心情愈發愉悅。
錢有了,下一步就是兵權!
遷都新軍之事若能順利推進,建立起那支完全聽命於東宮的神樞、神機、五軍營……
葉凡的腳步不由得輕快起來!
眼中閃爍著一種名為“搞事情”的精芒。
“有錢,有人,有槍……”
他低聲自語,那宿醉帶來的不適似乎都消散了不少。
“這造、反……啊呸!”
“是輔佐明君開創盛世的大業,眼看著就根基紮實了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