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就回去繼續跟工部那幫人磨洋工,等著陛下哪天發現新鹽推行不利,治你一個辦事無能之罪。”
“到時候……”
他拖長了語調,帶著點戲謔,“你就提前給自己準備好棺材板吧!”
“棺材板”三個字像一根冰刺,狠狠紮進劉伯溫的心窩,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。
他仿佛已經看到了那最壞的結果——
陛下的震怒,同僚的嘲笑,淮西勳貴的落井下石……
不能再猶豫了!
劉伯溫猛地站起身,臉上的猶豫掙紮儘數化為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。
他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衣冠,對著葉凡,深深一揖到底,語氣鄭重無比!
“先生一席話,驚醒夢中人!”
“伯溫……知道該如何做了!”
“多謝先生指點迷津,伯溫告辭!”
說完,他不再有絲毫停留,轉身大步離去。
步伐雖然依舊沉重,卻比來時多了幾分堅定和力量。
葉凡看著他消失在門外的背影,搖了搖頭,重新拿起那本閒書,嘀咕了一句。
“這老劉,不逼他一把,他都不知道自己膽子能有多大……”
……
東宮,文華殿偏殿。
燭火通明,映照著朱標伏案疾書的身影。
他麵前攤開著厚厚的名冊和空白的奏本,眉頭微蹙,神情專注而凝重。
空氣中彌漫著墨香,以及一種無聲的緊張感。
組建三大營,絕非易事。
尤其是從那些根深蒂固的勳貴和藩王弟弟們手中抽調精銳,無異於虎口拔牙。
他手持朱筆,在一份名單上緩緩勾勒,筆尖沉重。
“神樞營……騎兵乃重中之重。”
他低聲自語,目光落在燕王朱棣和魏國公徐達的名下。
北疆常年征戰,與蒙古鐵騎周旋,他們麾下的騎兵無疑是經驗最豐富,戰力最強的。
“就從四弟和徐伯伯這裡,抽調兩千精銳騎卒。”
“要最好的馬,最善射的兵!”
他頓了頓,補充道,“告訴去傳令的人,態度要恭敬,但旨意要明確,這是父皇和孤的定議,不容置疑。”
接著,他的筆移向了以湯和、藍玉為首的淮西勳貴集團名單。
這些人,盤根錯節!
既是朝廷柱石,也是他掌權路上最大的絆腳石。
他眼神微冷:“五軍營步卒,從永昌侯麾下各部抽調三千。”
“神機營……初期不需太多熟手,從他們各部再抽調一千五百名機靈沉穩的兵士,需家世清白,與各將門關聯不深者優先。”
他知道,這每一步都是在觸動這些人的核心利益。
必然會引來反彈!
但…勢在必行。
寫罷抽調兵員的章程,他又取過另一本空白的奏本,開始起草調派工部匠師的文書。
“著工部即刻遴選精通冶煉、鑄造之良匠五十人,歸東宮轄製,專司火器研製打造。”
“一應物料,由東宮支應,工部不得延誤!!”
寫到這裡,他停下筆,沉吟片刻。
對侍立在側的心腹太監沉聲吩咐,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嚴厲!
“傳孤的令給負責此事的宦官,火器鍛造之法,乃東宮最高機密,絕不可外泄!”
“所有參與的工匠,一律集中安置,嚴加看管,若有泄密者,夷三族!”
那宦官感受到太子話語中的寒意,渾身一凜,連忙躬身:“奴婢明白!定會交代清楚,絕不敢有絲毫差池!”
朱標點了點頭,將寫好的兩份文書用印後,交給宦官:“速去辦理。”
“是。”
宦官雙手接過,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。
殿內暫時恢複了寂靜,隻剩下燭火燃燒時輕微的劈啪聲。
朱標靠在椅背上,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。
千頭萬緒,才剛剛開始。
就在這時。
另一名宦官輕步而入,低聲稟報:“殿下,禦史中丞劉伯溫劉大人在外求見,說有緊急要事。”
劉伯溫?
他此時不在工部督辦新鹽,跑來東宮作甚?
朱標心中閃過一絲疑惑,但還是擺了擺手:“請他到正堂相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