孫策的目光轉向黃蓋、周泰、淩操、潘璋等人。
“黃蓋、周泰、淩操、潘璋!”
“你等各自領軍,隨我中軍齊發!”
“我要讓那王朗親眼看看,他引以為傲的城牆,在我江東健兒麵前,與土堆何異!”
“我要讓他親耳聽聽,我孫家軍的戰鼓,就是他王氏一族的喪鐘!”
“喏!”
四將齊聲咆哮,眼中是嗜血的渴望。
最後,孫策看向周瑜,眼神裡是兄弟間的絕對信任。
“公瑾!你為全軍都督,居中調度!”
“那王朗自恃城堅,還有周昕那敗將相助。你我兄弟便聯手,讓他見識見識,什麼叫摧枯拉朽!”
“我要讓這天下人都知道,順我孫伯符者生,逆我孫伯符者……”
他沒有說完,但那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。
周瑜含笑頷首,羽扇輕輕一合。
“瑜,靜候伯符佳音。”
“好!”
孫策豪情萬丈,猛地抽出腰間的古錠刀。
刀鋒在燭火下劃過一道雪亮的寒芒,直指南方!
“全軍出發!”
“踏平會稽!”
“踏平會稽!!”
“踏平會稽!!”
府邸之內,眾將的咆哮彙成一股毀滅的洪流。
府邸之外,整裝待發的數萬大軍仿佛感應到了主帥的意誌,無數的刀槍戈戟被高高舉起,彙成一片冰冷的鋼鐵森林。
震天的呐喊衝上雲霄,撕裂了夜幕!
不過數日,孫策的大軍便兵臨會稽城下。
然而,江東的鐵蹄,卻被一條浩渺的江水死死困住了。
會稽郡,水網密布,河道縱橫,將堅固的城池護在中央。
孫策的戰船再多,也隻能在主航道上徒勞地逡巡。
那些狹窄的水路,早已被王朗布滿了暗樁與壁壘,根本無法靠近。
鐵蹄踏不上堅實的土地,便是有拔山之力,也無處可使。
一連數日,江風呼嘯。
戰鼓從清晨擂到黃昏,換來的,卻隻是士卒們拖著一身泥水敗退的狼狽身影。
程普率領先鋒營數次強攻,皆被城頭密集的箭雨和滾木礌石砸了回來。
船隻擱淺,士卒溺水,殷紅的血染遍了岸邊的蘆葦蕩。
他們甚至沒能觸摸到會稽的城牆。
旗艦“破浪”號的船頭,孫策猩紅的披風在潮濕的江風中狂舞。
他年輕英武的臉龐,此刻隻剩下焦躁與戾氣。
那雙讓江東群雄膽寒的眼眸,死死盯著遠處霧氣中模糊的城郭,幾乎要噴出火來。
“可惡!”
他一拳砸在船舷護欄上,堅硬的木料發出一聲哀鳴。
“王朗老兒,是打算當一輩子的縮頭烏龜嗎?!”
“有本事滾出來,與我真刀真槍,決一死戰!”
身後的黃蓋、周泰等人甲胄在身,卻隻能憋著一肚子火,感覺胸膛都快要炸開。
與此同時,會稽城頭,卻是另一番光景。
王朗身著錦繡官服,頭戴高冠,在一眾將官簇擁下,憑欄遠眺。
連日的勝利,讓他臉上掛著一絲文人特有的輕蔑與傲慢。
他撫著保養得宜的長須,看著江麵上那些進退失據的孫家軍戰船,終於忍不住發出一陣暢快的笑聲。
“嗬嗬,哈哈哈!”
笑聲在城頭回蕩,毫不掩飾。
“天下人皆言‘江東小霸王’有萬夫不當之勇,今日一見,不過一介莽夫!”
“我軍據天險而守,他除了望江興歎,還能有何作為?”
身旁,新近投奔的周昕立刻躬身奉承:“太守大人英明!孫策匹夫,豈知天時地利之妙?此等水澤絕地,便是他有百萬大軍,也休想踏上我會稽寸土!不出十日,其軍心必亂,屆時我等以逸待勞,可一戰而定!”
“說得好!”王朗誌得意滿,轉身對左右下令。
“傳令全城,就說孫策逆賊已是黔驢技窮!”
“讓他看清楚,我大漢忠臣的城池,豈是他一個黃口小兒能覬覦的!”
城頭上一片阿諛奉承,守軍士氣高漲。
他們都以為,勝利已是囊中之物。
他們不知道,一場足以顛覆戰局的風暴,正在孫策的大帳中悄然醞釀。
中軍大帳內,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。
孫策煩躁地來回踱步,腳下的虎皮地毯被他踩得吱嘎作響。
帳下諸將垂首不語,無人敢觸主帥的黴頭。
“難道我孫伯符,竟要被這區區一條江水,困死成一條泥鰍不成?!”
孫策猛地駐足,聲音裡滿是不甘與暴怒。
就在這時,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。
“伯符,兵法有雲,善戰者,求之於勢。如今之困,非戰之罪,乃地利不為我所用。”
眾人望去,正是孫策的叔父,隨軍參讚的孫靜。
孫策見是叔父,臉上的戾氣稍減,快步上前,躬身道:“叔父有何高見?”
孫靜捋著花白胡須,眼神清明。
“王朗將重兵皆布於正麵,以為萬無一失。可他兵力有限,焉能處處設防?”
“水無常形,兵無常勢。既然此路不通,為何不另尋他路,避實擊虛?”
孫靜的話,像是一塊石頭投入死水,激起層層漣漪。
一直靜立一旁,手持羽扇默然不語的周瑜,抬起了眼。
他上前一步,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,一把展開了懸掛的軍事地圖。
“叔父之言,與瑜不謀而合。”
周瑜的聲音清朗而有力,瞬間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。
“王朗此刻,定然在城頭撫須自得,防備必然鬆懈。這,便是我等的勝機。”
他的目光掃過眾人,聲音裡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自信。
“我有一計,名曰‘明修棧道,暗度陳倉’。”
“今夜起,大張旗鼓,令軍士伐木趕製水缸、藥罐,散布謠言,隻說我軍水土不服,疫病橫行。”
“王朗生性多疑驕矜,聞此消息,必信我軍已無再戰之力,從而愈發懈怠。”
“好一招疲兵之計!”程普撫掌讚歎。
周瑜卻隻是微微一笑,手中的羽扇指向了地圖上一個毫不起眼的位置。
“這隻是其一。”
“真正的殺招,在此地——查瀆。”
“查瀆?”眾將紛紛湊上前。
周瑜的扇柄在那個地名上重重一點,仿佛敲在所有人的心臟上。
“不錯。查瀆,一處早已廢棄的古渡口,河道狹窄,看似無法行船。王朗絕不會想到,我們會從此處登陸!”
“我已派人探明,此地守備空虛,不過數十老弱病殘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