終是團圓萬事好。離合悲歡,還須從頭老。因果報應遲和早,須信善惡有分曉。試看那奸佞弄巧。自取命喪,天公收他了。忠孝仁義天地存,恩情不負三生表。
卻說武玄霜在夢魘之中,經曆著過去的種種,讓她幾經痛苦折磨,心緒難了。一個遊走在夢魘之中的人,尋找著那一束光,期待能夠擺脫這場夢魘。而與此同時的張君策也是夢魔纏身,心如刀絞。
“救我,君策救我……。”
張君策耳邊清晰的聽到了武玄霜的呼喚,卻看不到武玄霜的身影,在黑暗之中,張君策已然沒有了往日的神情,一臉的無助,叫喊道:“玄霜,玄霜,你在哪裡,玄霜……我要去哪裡找你。”
張君策隨著聲音一路向前,黑暗,無儘的黑暗,張君策壓抑著自己的情緒,那種極度崩潰的心情,眼神裡一片迷茫。
忽然覺得有人在身後推了一下,張君策如墜萬丈深淵,卻讓他有一種豁然開朗,當睜開眼睛的那一刻,張君策身在一架馬車之上,迷迷糊糊之中,聽到有人叫道:“少爺,我們到了崇安了。”
“崇安?”張君策心神一動,暗道:“我到崇安了,這到底是怎麼回事,方才不還是在黑暗中,這會兒就到了崇安。”想著的時候,伸手掀開車簾,向外開去,眼前的景色似曾相似。
“難道,難道我……還在幻境之中,那麼發生的一切都是假的,我沒有殺了那兩個混蛋,沒有救出玄霜?”張君策的心又開始狐疑起來,但眼前的一切讓他記憶猶新,都是那樣的真實。
突然張君策眼前畫麵一轉,他坐在了一家酒樓的最高處,手裡拿著一壺酒,一臉的沉思,看著下麵街道上人來人往,心說:“我為何回到這裡,崇安?我的痛處,這裡有我太多的不堪回首。唉,這麼多年了,我還是沒有放下,是呀,我也不可能放下,那可是我的表妹……。”
然而,張君策一眼看到了一位身穿儒服頭戴方巾的俊朗公子身上,但見這位公子手執班妃竹杭州紙扇,臉如冠玉,唇若塗朱,一雙劍眉,斜飛入鬢,鼻如懸膽,一雙鳳眼微闔,好像在沉思養神,若非是在澎湃的人潮內,會以為他在打瞌睡一樣!
身旁跟著一位玄色衣裙的女孩子,亦步亦趨,露出天然妙足,羅襪小蠻靴。頭包綢帕,微露半截玉雕牡丹花的簪發銀針,俏生生一張芙蓉麵,吹彈得破,紅中透白,不施脂粉,淡掃柳眉,兩耳環卻垂著一小串豆大的珠兒,製工很精,加上不笑不說話,一笑兩個梨渦,那一雙妙目澄波,又黑又亮的明眸卻有一股使人覺得不可逼視而又說不出的動人,長長的睫毛一閃一動和一顰一笑間,又是難以形容的嬌態。
張君策猛然站了起來,叫道:“蕁兒,蕁兒……”無論張君策如何呼喚,可是卻沒有人應答,張君策不禁淚水落下,自責,內疚,心碎……。
耳中卻是回蕩著“伯符哥哥,你來崇安可要多留住幾天。咱娘可是很想你呢。自從你上了山一彆可是這麼多年,我隻去了兩次,唉……真的舍不得伯符哥哥。”女孩子微笑著一本正經的說道。
張君策含笑的看著身邊的表妹蘇蕁兒說道:“嗯,是要多住幾天,很難得來拜望姑父姑母,而且姑父說要多拜望一些先生,我這次下山也是想要考取個功名,給咱們家光宗耀祖呢。”
女孩子點頭伸手挽住儒生的胳膊說道:“伯符哥哥一定能金榜題名,哈哈……高中狀元的。哼,不過我不高興了,伯符哥哥都不喜歡我了。”
張君策笑著,用折扇輕輕敲了一下蘇蕁兒的腦袋,說道:“我怎麼可能不喜歡蕁兒,蕁兒可是我們家的掌上明珠呢。”
蘇蕁兒小嘴一撇,有些得意,然後說道:“我看伯符哥哥才是,所有人都喜歡伯符哥哥。”
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在人群中行走著,隨著人潮,很快就來到了大廣場,今天的廣場很是熱鬨,可謂人山人海,張君策拉著蘇蕁兒叮囑的說道:“蕁兒,跟緊我可不要走散了。”
蘇蕁兒應了一聲,跟著張君策向前擠了進去,兩個人來到了廣場最熱鬨的地方,這裡搭了一座看台,掛紅披彩,台上許多人來人往,吹吹打打好不熱鬨。旁邊被圈出一大片空地,四圍用粗樁木柵圍了起來,東南西北四個方向,設有四個進口處,進口外是用巨木做成囚籠,裡麵裝著龐大的牛兒,這些牛兒躁動的叫著,所有人的臉上都在期待,木柵四周重重疊疊圍滿了人,男女老少,有說有笑,指指點點。
蘇蕁兒含笑的對張君策說道:“哥哥今天是不是很熱鬨,你來的也巧,正好趕上了我們這裡的節日。”
張君策點點頭,說道:“的確巧得很,這是要鬥牛嗎?”
蘇蕁兒說道:“嗯,是要選出今年的牛王,飼養牛王的家人會得到豐厚的獎賞。聽說今天縣太爺還會來。”
且說一曲剛罷,嘈雜聲立止,原來知縣大人已在當地鄉紳士豪們簇擁下出現看台上,蘇蕁兒用手一指,說道:“你看那些人都是這裡的人物呢。”
張君策隻是點頭掃了一眼,他卻不想理會這些人,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,心說:“而今宋國岌岌可危,北地蒙古大舉入侵,雙方在長江沿線連年征戰,這裡歌舞升平,卻又怎麼能體會你們的安逸是多少仁人誌士,男兒好漢在前麵征殺迎敵呢。”
隨著一個老頭子念念有詞地大約宣布鬥牛開始,有頭有臉的人物便相繼入席。邊吃、邊看,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歡笑,或許這就是有錢人的樂趣吧。
鼓聲大作,擂鼓震天,鞭炮齊鳴,隨後有人開了牛欄,牛主人將自己的牛兒趕了出來,這幾頭牛兒披紅掛花,有的還在角上紮了繡球,耀武揚威,威風凜凜。
那個老人高喊一聲,宣布第一場比賽開始,所有人開始歡呼。
兩頭畜牲已奮蹄揚尾奔出,都是千中選一的牛兒,平時野性喜鬥出名,都是碩壯無比,蹄聲震得山響,好像地皮都在動,加上怒吼唬唬,聲勢實在驚人。
張君策看著牛兒爭鬥,耳中聽到身旁的人說道:“這兩個大牛真是好啊!聽說這次鬥牛,可不一般啊!勝的還好,可以披紅掛花,敗的當場開剝,去皮分骨,牛肉放到那邊設置的頭號大鍋內煮熟,任人取食,可謂當場出彩咧。”
另一個人看的心慌,時而掩麵,說道:“真是兩個畜生,如此拚命,你看,那個都已經掛彩了,哎呀!不看了,回店吧!”
張君策用手將蘇蕁兒的眼睛擋住,說道:“我看咱們還是去彆的地方吧,這沒什麼好看的。”嘴裡說著,眼睛卻盯著場中。
場中已是兩頭四角相觸有聲,人們狂呼大叫,自然便有投機之人,開始牟利,設局打賭,勾引的人們心裡癢癢的,賭徒就是賭徒,紛紛出錢買上一份,各賭那一頭牛兒會勝利,有了勝負更讓氣氛凝聚,立時隻見轟叫如雷。
這兩隻畜牲隻知硬碰硬,你來我往,互不相讓,就算頭破血流,依舊不見輸贏。四角格擦作響,八蹄揚起塵土。都已發怒,各拚全力,隻聽兩聲悶吼,兩牛各折一角,血射數尺,兩額都皮開肉綻,鮮血淋漓,斑爛不堪,雙方負痛,便亂了步法,各用頭角亂撞亂挑。
灰塵衝天,沙石驚飛,在這塵沙之中,兩個畜生都是滿身血汙,仍是浴血苦戰。蘇蕁兒透過張君策的指縫看的驚恐,不忍見這種兩敗俱傷的殘忍局麵,輕聲說道:“哥哥我們走吧!太殘忍了,我害怕。”
張君策也有些擔心蘇蕁兒,自己卻是對這些毫不在意,但蕁兒還小,見不得這樣的血腥,於是說道:“嗯,好,咱們走!去彆的地方看看。”
待要離開的時候,似乎為了讓這場鬥牛更加沸騰,又放出兩個牛兒,一個比前兩頭牛更壯大一些,而另一個卻小如初生不久的牛犢。隻是兩角盤曲,相對如刀,角尖特彆銳利,兩眼赤紅,似要噴出火來。
就聽有人歡呼的叫道:“怎麼會有人弄了一個牛犢子出來,哈哈哈……這無疑是送死呀,還好我投大的,還不是穩賺嘛!”
旁邊的漢子發出一陣冷笑,說道:“兄弟我看不見得!我斷定小的必勝……”
那人嘿了一聲,說道:“你敢打賭?……”
“賭什麼呢?”
“憑賭什麼都可以……”
“哈哈……那就賭你家婆娘如何?”
此時場中便如蛟龍出海,挾雷霆萬鈞之勢衝到,四個牛兒混戰起來,有的怯敵示弱,不敢接戰,騰蹄避開,有的勢如狂風暴雨,接連衝刺,有的左逃右躲,一點也不敢進敵。全場都在大聲亂叫,形勢突變,全場立時靜寂觀戰。
那瘦小的牛兒,竟然在其他的牛兒不備之時,驀地一聲怒吼呼呼,咆哮如雷,揚蹄奮角,發起猛攻,勇不可當。角起處血肉橫飛,那大牛兒隻有慘吼連聲,在場中打轉。那個大牛兒剛才威風也已經全失,束手讓人宰割一樣。隻聽幾聲慘厲的悶呼過處,第一頭牛兒屍橫就地,腹穿見腸,裂成一個大洞…………。
張君策也沒有再去看,而是拉著蘇蕁兒擠出人群,兩個人來到人群外,蘇蕁兒拍了拍胸口,喘了喘氣,說道:“現在想想都好可怕,為什麼要這樣子。”
張君策說道:“這些人也不過是投人所好罷了。王軌不端,司寇溺職;吏偷俗弊,競作淫慝。嗬嗬……走吧!咱們去附近逛逛,蕁兒走了一路,是不是餓了,不如去吃些東西如何?”
蘇蕁兒雖然不明白張君策說的是什麼意思,也不去管了,一聽到去吃好吃的,便高興起來,說道:“好呀!那麼我可要讓哥哥破費了。”
張君策摸了摸蘇蕁兒的頭,笑著說道:“破費,哈哈……給我蕁兒花幾個碎銀怎麼是破費。走吧!今天你想要什麼吃是什麼伯符哥哥都給你買。”
就這樣兩個人朝著擺攤販賣的店鋪街道而去,二人走走停停,看什麼都欣喜,然而正向前走,突然見幾個身影出現攔住去路,卻聽一個刺耳的怪笑聲響起,一臉的不懷好意,說道:“嗨!好美的人兒,頭上那朵玉雕花兒更是美的可人。”
另有一個破鑼口音的人,嬉皮笑臉,眼神遊走在蘇蕁兒的身上,叫道:“不錯,好一個美人,真是難得,在這崇安還有如此美人兒。”
蘇蕁兒聞言早已怒目相向,張君策卻邁步護住蘇蕁兒,抬眼看去,眼前的幾個人高矮胖瘦,相貌不同,為首的兩個人一高一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