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念身上隻穿了件素色棉衣,臉上也沒施半分粉黛。
可宋班主對上她的眼神時,卻莫名覺得一股壓人的氣場撲麵而來。
他張了張嘴,剛想替蒹葭圓兩句,沒成想蒹葭倒先炸了毛。
“不過是群妓子,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,真當自己是台柱子了?”
這話像根刺,紮得姑娘們臉色發白,也徹底點燃了時念的火。
可她沒動怒,反而勾著唇角,語氣帶著幾分嘲諷:
“我時念在盛京混了十幾年,大小場子見得多了,還真沒聽過‘蒹葭’這個名號。”
“所以你又是哪個犄角旮旯的小戲子,也敢來我怡紅院撒野?”
她轉頭看向淺醉,語氣放緩:“淺醉,你聽過這名字嗎?”
淺醉立刻會意,挺直了腰板。
“回念姐,彆說名角兒,連這‘蒹葭’二字,我都是頭一回聽。”
“怕是連梨園的小戲台,都沒輪上她唱主角吧?”
時念似笑非笑地看向蒹葭,眼神裡的輕蔑藏都藏不住。
她原本聽說宋班主是被同行排擠,才走投無路來接私活。
還想著彼此都是落難人,能好好合作,如今看來,是她想多了。
有些人就算跌了跟頭,也改不了骨子裡的傲慢,總覺得自己比旁人高一等。
“宋班主,”
時念收回目光,語氣冷了下來,“您還是帶著人走吧,我怡紅院請師傅是來教本事的,不是來請祖宗的。”
宋班主心裡暗歎一聲。
早知道蒹葭這炮仗脾氣會惹禍,就不該帶她來。
他狠狠瞪了蒹葭一眼,對著時念拱了拱手,無奈道:
“是我管教無方,叨擾了,我們這就走。”
蒹葭還想爭辯,被宋班主狠狠拽了一把,才不甘心地閉了嘴,跟著一群人灰溜溜地走了。
時念轉頭對念六道:“再去尋些靠譜的師傅,不用非找梨園的,隻要懂唱腔、會教人的,都行。”
“是,念姐。”
念六領命離開。
大堂裡隻剩下時念和八個姑娘,氣氛一時有些沉寂。
時念走過去,看著姑娘們通紅的眼眶,柔聲道:
“以後再有人敢這麼嚼舌根,不用忍,直接懟回去,有我在,沒人能欺負你們。”
她頓了頓,又補了句更讓姑娘們心驚的話:
“還有,若是你們遇上了想托付終身的人,或是想離開這裡過安穩日子,隻要攢夠了贖金,我立刻還你們自由身,絕不刁難。”
這話像一道光,照進了姑娘們的心。
流芝攥著帕子,眼圈瞬間紅了。
她在怡紅院待了三年,寧肯每月隻拿保底銀子,也不肯接客。
原以為這輩子都要困在這樓裡,如今竟能盼到自由二字。
其他姑娘也紅了眼,哽咽著喊“念姐”,連平日裡最沉穩的晚晴,也偷偷抹了眼淚。
“哭什麼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