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個時辰後，《薛平貴與王寶釧》話劇初演落幕。
伴奏的旋律仍在大堂裡回蕩，舞台燈光緩緩暗下。
晚晴揉了揉發酸的肩膀，和十二相視而笑，轉身往後台走去。
可沒等兩人走遠，一束追光突然亮起，香巧與凝霜身著戲服，緩步走上舞台。
眾人定睛一看，凝霜竟換了身月白長衫，束發佩劍，眉梢畫得英氣勃勃。
瞧著活脫脫是個少年將軍，哪還有往日裡柔美的模樣？
“三姐，千錯萬錯，乃是為夫一人之錯，你你你、你就寬恕了吧~”
“啊啊啊，我的妻，王氏寶釧，可憐你守在寒窯，可憐你孤孤單單，苦等我薛男平貴，整整一十八年……”
凝霜刻意壓低了嗓音，唱腔帶著戲曲特有的婉轉，卻又透著幾分男子的鏗鏘。
時念站在側幕，盯著台上的人，一時沒反應過來。
這丫頭啥時候練了反串的本事？
剛卸完妝的十二湊過來，笑著解釋：
“念姐，剛才臨登台前，林老說《武家坡》一個人唱太單薄，臨時把凝霜姑娘拉去反串薛平貴了，沒想到效果這麼好！”
時念這才失笑。
她倒是忘了，戲曲裡男演女、女演男本就是常事，是她自己鑽進了牛角尖。
再聽凝霜的唱腔，轉音精準，情緒飽滿，忍不住在心裡感慨。
這丫頭不僅有天賦，還肯下功夫，假以時日，說不定真能像林海生當年那樣，在盛京闖出名氣。
台下的觀眾也愣住了，前排有位公子湊到同伴身邊，小聲嘀咕：
“那不是凝霜姑娘嗎？怎麼穿成這樣，嗓子也變粗了？”
“我瞧著也像她，可這唱腔、這身段，倒像個練過戲的小生！”
沒等他們議論完，舞台上的香巧輕啟朱唇，柔美的嗓音緩緩響起：
“依稀當年淚不乾，彩樓繡球配良緣，平貴降了紅鬃戰，唐王犒封你督府官……”
兩人一剛一柔，一個是話劇裡歸來的薛平貴，一個是苦守寒窯的王寶釧。
先前話劇的情節還在眾人腦海裡回蕩，如今配上這戲腔，竟像是把故事又重新演了一遍，看得人滿心激蕩。
“好！這唱法新鮮！”
有位老戲迷忍不住拍了拍手，“我聽了半輩子梨園戲，還是頭回見這麼演的！”
二樓的一間雅間裡，一個穿著灰布小廝服的身影正扒著窗沿，眼神亮晶晶地盯著舞台，臉頰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痕。
正是喬裝成小廝的關念慈。
關秋愷無奈地扯了扯她的衣領，壓低聲音：
“念慈！小心點，要是讓人認出你是女兒身，以後還怎麼嫁人？”
今日他本想獨自來怡紅院，沒料到這丫頭一哭二鬨三上吊。
甚至拿“你不帶我去，我就偷偷去見七皇子”威脅他。
他沒法子，隻能把人扮成小廝帶過來，還多花了五十兩包雅間，想想就心疼。
關念慈回頭瞪了他一眼，理了理被扯皺的衣領。
“我才十四歲，離及笄嫁人還早著呢！怕什麼！”
一提嫁人，她就滿肚子委屈。
家裡人明明知道她從小就喜歡七皇子許止曦，可爹娘說什麼也不願意讓她與七皇子……
今日本想溜出府找七皇子，聽說大哥要來怡紅院，又改了主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