還以為他會顧忌太子而暫時安分一些,沒想到……
至於後廚煮的茶,絕不可能出問題。
趕到鵲中堂時,李賢正捏著碎裂的瓷杯。
他的指腹被瓷片劃開一道口子,鮮紅的血珠滴落在月白錦袍上,格外刺目。
他身邊的長安指著侍立的念十七怒斥:
“我們公子好心來捧場,你們竟敢在茶裡動手腳!”
念十七嚇得臉色慘白,連連擺手。
“我沒有!茶是剛從後廚端來的,全程都沒離過手,怎麼會……”
“沒離過手?”
李賢突然笑了,目光掃過周圍探頭張望的客人,聲音陡然拔高。
“那這杯底的東西,總不能是我自己放進去的吧?”
他用銀簪挑起杯底一點灰黑色粉末,舉到眾人麵前。
“這些迷藥,你又當如何解釋?怡紅院不是自詡風雅之地嗎?如今怎麼做起這種勾當?”
時念盯著那點粉末,眼神冷了下來。
迷藥?
自從她整改怡紅院後,那些催情助興的藥早就全處理掉了。
如今的怡紅院,說是比她的臉還乾淨都不為過。
李賢演這出戲,隻怕是早有準備。
“李公子這話可就說偏了。”
她走上前,示意念十七退下。
“這藥粉是除蟲用的,後廚剛換了新花匠,許是他不小心蹭到了茶具上。”
“若說是迷藥,這我們大可去請大夫過來瞧瞧。”
說著,她轉頭對人群裡的阿福使了個眼色。
阿福立刻會意,揚聲對周圍客人道:
“各位客官實在不好意思,這些日子咱們院裡擴建,新購入了一批除蟲藥劑,這東西絕非迷藥,大家放心!”
李賢沒料到她反應這麼快,臉色沉了沉。
正要再說什麼,卻見時念突然按住他流血的手指,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:
“公子手傷得不輕,我讓淺醉去取金瘡藥?她前些日子被劃傷,用著這藥效果極好。”
這話無異於赤裸裸地提醒李賢。
淺醉先前被劃傷的事,她至今還沒追究花月樓。
若是今日他還想在此鬨事,那她不介意和花月樓正式打響商業戰爭。
即便如今的怡紅院不做皮肉生意,春螺巷裡,也還有幾家半死不活的青樓等著被盤活。
李賢的指尖猛地一顫,竟下意識抽回了手。
花月樓如今雖然賺不到什麼銀子,但太子也從未說過要關掉。
若是讓時念這麼做了,隻怕他花月樓管事的差事也保不住。
周圍客人的目光漸漸變得古怪,有人低聲議論。
“前陣子淺醉姑娘被人劃傷的事還沒過去,今日李公子又在這兒出了岔子……”
時念見他神色鬆動,趁熱打鐵:“念在公子是熟客,今日這出誤會我便不追究了。”
“隻是下次公子若想喝茶,不如提前說一聲,我讓後廚單獨給您煮壺更好的茶葉。”
這話聽著是退讓,字裡行間卻明晃晃寫著強硬。
李賢盯著時念含笑的眼睛,隻覺得這女人比想象中難對付得多。
他拂袖起身,長安忙跟上,經過時念身邊時,他壓低聲音:“時老板好手段。”
“公子過獎。”
時念笑意不變,“慢走不送。”
待李賢走遠,喬章林湊過來擦著汗:“念姐,剛才可真是險——”
“不是險。”
時念望著李賢消失的方向,指尖在廊柱上輕輕叩著,語氣篤定。
“他是故意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