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名侍衛單膝跪地,雙手呈上一張字條:“稟主子,滄三傳回的消息。”
許瀾滄掃了眼字條,隨手扔給時念。
字條上的字跡有些潦草,卻還算清晰:李賢、花月樓,計燒怡紅院。
時念的指尖猛地收緊,冰涼的瓷瓶在掌心硌出一道淺痕。
她抬頭時,正撞見許瀾滄意味深長的目光:“現在知道,該查什麼消息了?”
窗外的月光突然被烏雲遮住,偏廳外的流水聲不知何時弱了幾分,連風都像是停了。
時念將藥丸塞進袖袋,指尖把字條捏出幾道褶皺,聲音沉定:
“多謝王爺提醒。”
離開梁王府時,阿福已在巷口候著。
見她過來,立刻上前稟報:
“念姐,花月樓的龜公今日出了三次府,最後一次去了永安侯府的後門,待了近半個時辰才出來。”
時念望著盛京城裡漸次熄滅的燈火,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冷笑。
“回去後告訴大家,把後台的舊戲服都搬到前院庫房。”
那些綢緞繡品最是易燃,搬去前院既免了真被燒的風險,也能讓那夥人誤以為後台仍是藏火點。
“再讓十四帶兩個人,今晚伏在柴房的房梁上盯著,後廚留的半缸井水,就放在柴房門口的陰影裡。”
阿福得知有人要火燒怡紅院,氣得不輕。
剛要應聲,又被時念叫住:“對了,讓淺醉她們把明日要穿的戲服都熨燙好,掛在排練室最顯眼的地方。”
馬車碾過青石板路,發出“咕嚕咕嚕”的聲響。
時念摸出那兩粒藥丸,瓷瓶冰涼的觸感貼著掌心,她突然想起許瀾滄落在棋盤上的那顆黑子。
看似隨意落子,卻早已封死了白子所有的退路。
或許,她該學的從來不是收集有用的消息證明怡紅院價值,而是怎麼把棋子,下到對方意料之外的地方。
這麼一段時間相處下來,她大概也摸清楚了梁王的心中所想。
太子狂妄,他想要的無非是壓一壓太子的囂張氣焰。
而如何做這顆壓製太子的棋,是她的功課。
回到怡紅院時,前院的琵琶聲還沒停。
時念站在鵲中堂的回廊上,望著後台的方向。
窗紙亮著暖黃的光,那是她特意讓念十七留的燈,燈芯裡摻了點鬆脂,燒起來會格外亮。
淺醉端著剛溫好的茶走過來,袖口沾著些金粉。
“念姐,排練室的戲服都掛好了,阿福也把舊戲服搬到前院庫房了。”
她把茶盞遞過去,指尖在杯沿頓了頓,聲音裡帶著幾分擔憂。
“真的會有人來放火嗎?”
時念接過茶盞,氤氳的水汽裡能看見後台的燈光。
“來還是不來,等會兒不就知道了?”
怡紅院的後巷比白日裡更暗,牆根的青苔在月光下泛著冷幽幽的光。
十四帶著兩個夥計伏在柴房的房梁上,手裡攥著浸了水的麻袋,大氣都不敢喘。
“念姐說了,那夥人不知道會從哪進來,你們倆的眼睛都得盯仔細了!”
十四用袖子擦了擦額角的汗,壓低聲音叮囑。
“記住了,先套麻袋再潑水,彆真傷著人。”
“咱還得留著送官府,讓他們當眾認賬呢!”
兩個夥計聞言連忙點頭。
剛應下,就見西牆的瓦片輕輕動了動。
一道黑影像狸貓似的翻進來,落地時帶起的塵土在月光下看得格外清楚。
緊接著,又有兩道黑影翻了進來,三人貓著腰往柴房摸去,手裡都攥著引火用的火折子。
十四立刻打了個手勢,示意兩人穩住。
等那三人剛摸到柴房的門板,十四率先從房梁上躍下去,麻袋“唰”地一下罩住最前麵那人的頭。
阿順緊跟著掀翻木桶,井水“嘩啦”一聲劈頭蓋臉澆下去。
另外兩人手裡的火折子“滋啦”一聲滅了,連火星都沒冒出來半點。
三人在撲騰著掙紮,嘴裡的咒罵剛出口,就被麻袋勒得隻剩悶響。
“動作輕點!彆弄出太大動靜!”
十四踹了踹最胖的那個,摸出提前準備好的麻繩,三兩下把人捆成了粽子,往柴房角落一扔。
處理完,他對著大力使了個眼色:“大力,你趕緊去前院給念姐報信,說魚上鉤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