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葉小姐背後,怕是真有人。”
慫恿。
能讓世家小姐不顧身份女扮男裝親自出麵試探……
是太後?
太子?
還是……梁王自己?
夜色漸深,後台的燭火明明滅滅,映得時念的側臉忽明忽暗。
這盛京的風,是越來越冷了,連帶著後院的花香,都添了幾分寒意。
她重新拿起剪刀,剪掉另一盞燭火的燭芯,像是要斬斷那些看不見的牽絆。
明日話劇還要加演,新做的旗袍得讓姑娘們試穿,賬房的賬目要核對,吳嬸新釀的桂花酒也該開封了……
這些實實在在的日子,才是她該放在心上的。
至於那些權謀算計、試探打量,且讓它們先在戲台外吧。
翌日,禦花園裡的花香濃得化不開,漫過漢白玉欄杆,在石板上織出一層甜膩的網。
太後扶著葉雲舒的手,緩步走過錦鯉池。
“這幾日的秋老虎倒是烈,曬得人發暈。”
太後用團扇遮著額前的晨光,目光落在池中央的九曲橋上,語氣帶著幾分慵懶。
“昨日讓禦膳房給你燉的銀耳羹,你可用了?”
葉雲舒恭順地應著,聲音柔婉:
“謝太後娘娘掛心,喝了。”
“禦膳房的手藝越發好了,冰糖放得正好,不甜不膩。”
她今日換了身藕荷色錦緞長裙,鬢邊彆著支東珠簪,走動時珠翠相撞,發出“叮鈴”的輕響。
太後輕笑一聲,團扇在手腕上輕輕轉了個圈,眼裡帶著幾分疼愛。
“你這孩子,就是會說話,比宮裡那些木訥的丫頭討喜多了。”
她頓了頓,團扇輕輕扇了兩下。
然而目光卻不經意瞟向宮牆之外的方向,語氣也變得聽不出喜怒。
“聽說你昨日出宮了?”
葉雲舒心頭微緊,指尖悄悄攥了攥錦緞裙擺,麵上卻依舊笑意如常:
“是,前幾日聽府裡侍女說春螺巷怡紅院的旗袍樣式彆致,想著母親快過生日了,便順路去瞧瞧,想給她選件新衣裳。”
“春螺巷?怡紅院?”
太後像是才想起這處地方,團扇停在半空,眉梢輕輕挑了挑。
“說說看,那時念當真如傳聞中那般能乾?”
“確實能乾。”
葉雲舒抬眼,語氣裡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驚歎,像是真的被時念驚豔到。
“瞧著……的確是個難得的人物。”
她故意頓住,似是在斟酌詞句,一副不知該如何形容的模樣。
太後卻先笑了,團扇輕輕敲在掌心,語氣帶著幾分了然:
“是個妙人,對吧?”
葉雲舒完全沒料到太後會這般評價。
她原以為太後會斥時念傷風敗俗。
畢竟宮中規矩最講究體麵,輕易不會對一個青樓出身的女子用“妙人”二字?
瞧這情形,太後竟像是……
早就關注時念,甚至頗為欣賞?
“太後娘娘慧眼。”
葉雲舒順勢接話:
“那時念說起話來頭頭是道。”
太後聞言,團扇終於停在膝前。
她的目光落在池中遊弋的錦鯉上,語氣裡多了幾分耐人尋味。
“能在盛京這灘渾泥裡站穩腳跟,還能讓皇後和玉貴妃都討不著好、吃了暗虧,自然不是尋常人物。”
她忽然轉頭,鳳眸微微眯起,帶著幾分看穿一切的深意。
她的語氣卻依舊溫和,像長輩對晚輩的提點。
“隻是,你去瞧那旗袍是假,借著這由頭,探那時念與瀾滄的關係,才是真吧?”
葉雲舒麵色一慌,立即屈膝行禮,連聲音都帶著幾分不自然。
“雲舒……不是故意瞞您的,隻是……”
“起來吧,哀家又不怪你。”
太後抬手扶住她,指尖的金護甲擦過她的手腕,帶著微涼的觸感,語氣裡沒半分責備。
“你是哀家看著長大的,這點心思,還瞞得過哀家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