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目光掃過院裡忙碌的身影。
這群人臉上帶著度假的慵懶,眼底卻藏不住對熟稔日常的親近。
連抱怨不想上班的阿福,手裡都已拿起掃帚,正偷偷往戲台角落瞅,盤算著該先擦哪塊匾額。
時念忽然心頭一暖。
剛穿來時,這群人要麼怯懦如淺醉,要麼油滑如阿福,個個像被無形的規矩捆著,連笑都帶著小心翼翼。
可如今,他們敢抱怨“不想上班”,敢在她麵前露怠惰,反倒比初見時鮮活百倍。
“卷天卷地卷老板的員工有什麼意思。”
她低聲道,聲音輕得像風拂菊瓣,“倒是你們這樣,想偷懶又舍不得銀子,才更像活生生的人。”
阿福愣了愣,沒聽懂卷是什麼意思,卻莫名覺得順耳,撓著頭嘿嘿笑:
“念姐說得是!咱乾活時可不偷懶,明日開館,保管把這三日的營收全掙回來!”
“嗯,那你們可得再努力加把勁。”
時念望著他眼裡的光,那裡麵有對銀子的渴望,更有對這方小院的歸屬感。
他們這群人,眼裡的光騙不了人。
正說著,張珂源抱著賬本從裡間走出來。
“念姐,書肆的王掌櫃讓小廝送了信兒來,說《藍星詩詞集》加印的五千冊已經排上工了!”
“知道了。”
時念應著,轉身往戲台走,剛踏上台階就瞥見香巧和十二蹲在後台,對著塊木牌嘀咕。
那是放假之前就已經做好的,上麵刻著“三顧茅廬”四個飄逸靈動的字。
想來兩人是在計劃新戲的布景。
“諸葛亮的綸巾還沒做,看來咱們……”
香巧用炭筆在木牌上畫著,筆尖在“諸葛亮”三字上頓了頓,抬頭看向時念。
“念姐說讓凝霜反串,要不要備把羽毛扇?”
“嗯,你們準備吧。”
時念走到她身邊,指尖在劉備的位置輕一點,“之前停劇的時候不是留下了戲服?”
“拿出來吧。”
香巧應了一聲,隨後轉頭與十二說:
“劉備的玄色長袍要繡暗紋,取天地玄黃之喻,關羽的綠袍得加銀線繡偃月紋,才顯威風。”
十二聽得眼睛發亮,刻刀在木牌上劃出輕響:“那我扮張飛,是不是得戴絡腮胡?”
“必須戴!”
淺醉湊過來,舉著一支剛摘的黃花。
“你上次演戲不是還留下了假胡子?不如拿出來用用?”
後台頓時熱鬨起來,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。
花香混著墨香漫開,竟比海棠塢的花海更讓人沉淪。
時念靠在門框上,靜靜看著這群人嘰嘰喳喳。
風拂過她的眉眼,吹起一縷青絲,遮擋住視線。
“念姐!”
阿福的聲音從院外傳來,語氣裡帶著調侃。
“門口有位溫公子,說是……來送東西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