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念的聲音冷了幾分,目光掃過堂屋。
“流言本就是捕風捉影,若是溫家連分辨真假的心思都沒有,隻跟著外人罵自己未來的兒媳……”
“那這婚事,不是你們溫家不同意,而是我怡紅院不願嫁女!”
溫父忽然重重咳嗽一聲:“時老板,內子隻是一時糊塗,被流言衝昏了頭。”
“還請放心,溫家的婚事,不是幾句閒言碎語就能改的,婚期不變,明日我就派人去街上貼告示,澄清流言!”
他轉向溫母,語氣冷了一個度。
“你要是再敢提退婚,就收拾東西回你娘家去,彆在溫家丟人現眼!”
溫母的哭聲戛然而止,望著丈夫鐵青的臉,又看了看兒子泛紅的眼眶,終究沒敢再作聲,隻是攥著帕子的手還在微微發抖。
溫簡明忙給時念斟茶,指尖還在發顫,茶水都濺出了幾滴。
“時老板,您查到是誰在背後造謠了嗎?我這就去報官,不能讓他們這麼汙蔑流芝!”
時念接過茶盞,熱氣模糊了她的眉眼,卻沒暖透她心底的凝重。
“還在查,但這流言來得太蹊蹺,怕是衝怡紅院來的。”
她頓了頓,目光掃過溫家父子。
“大婚那日,我會讓人夥計護著流芝過門,不管是誰敢攔路造謠……”
她都不會放過!
就算鬨到金鑾殿,她也認了!
離開溫府時,雪又下了起來,比先前更大了些,落在肩頭瞬間就能積起薄薄一層。
時念坐在馬車上,望著窗外掠過的街景。
她掀開車簾,對車夫道:“去盛京書院!”
書院的梅花開得正盛,白梅映著白雪,美得像幅畫。
有個小廝正拿著掃帚掃雪,見時念進來,手裡的掃帚頓了頓。
“時老板?這大雪天的,您怎麼來了?”
“你們山長可在?”
那小廝放下掃帚,“山長在裡間,請隨我來。”
時念跟著他往裡走,卻不料那小廝突然提起一件事。
“前幾日有個姓劉的學究說過閒話,說溫家娶青樓女子是枉讀聖賢書。”
“當時不少學子都跟他吵了一架,總之還鬨得挺大的。”
時念眼睛眯了眯,追問:“那劉學究是何人?”
小廝四周望了望,壓低聲音,“聽說是太子伴讀劉公子的啟蒙老師。”
時念心一沉,果然是太子黨羽。
時念謝過小廝,轉身往外走,梅枝上的雪落在肩頭,冰涼刺骨。
小廝見她往外走,疑惑問道:“時老板不進去了嗎?”
時念擺擺手,“今日本是來送請帖,倒是我太心急,忘記帶來,明日我讓人送來。”
回到馬車上,時念對車夫道:“去梁王府!”
梁王府門前。
守門的侍衛見時念的馬車到了,沒多問就直接引著她往裡走。
許瀾滄正臨窗看雪,墨色錦袍的下擺掃過棋盤,帶起顆未落的白子。
他指尖一勾,白子穩穩落定,堵死黑子所有退路。
許瀾滄抬眸瞥了一眼時念,聲音淡淡:
“倒是稀客,大雪天的,不在怡紅院為你院裡待嫁的姑娘做準備,怎麼跑我這兒來了?”
玉扳指在他指間轉了轉,目光裡帶著點似笑非笑。
“流芝的事,想必殿下應該已經聽說了。”
時念開門見山,沒心思繞彎子。
“我想知道,殿下可有眉目?”
許瀾滄聞言輕嗤一聲,“你倒是將那群姑娘護得緊。”
竟也會為了她們來求自己。
時念抿唇,知道自己多少有些不要臉。
決定拉開距離的是她,如今求人的也是她。
可對上太子,她沒有勝算。
許瀾滄指尖在棋麵上輕輕點著,語氣漫不經心。
“不過是些跳梁小醜,借著太子的名頭攪事罷了,成不了氣候。”
他抬眼看向時念,眼底閃過絲興味。
“本王倒是好奇,時老板打算怎麼應對?就這麼看著流言毀了那姑娘的婚事?”
“以彼之道,還施彼身。”
許瀾滄笑了笑,讓滄九將一遝紙交給他。
時念瞧了一眼上麵的內容,對著許瀾滄彎腰致謝:“多謝王爺。”
“等你的好消息。”他說完便離開,隻留下時念一人在原地。
屋內的炭火燒的正旺,將屋外的寒風徹底隔絕開。
時念望著窗外的雪,眼神冷冽。
她手裡緊緊攥著那些受賄、包庇的證據,轉身離開。
馬車駛回春螺巷時,阿福正候在怡紅院門口,凍得滿臉通紅。
見時念下車,他立刻跑上前。
“念姐!查到了!聽說是個外地商人買通了報童散布的流言。”
“他們交易的時候剛好被一個乞丐撞見……”